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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室里,士兵摸黑点燃了油灯,这种黑暗里,滴答滴答流血地声响,不单单是三皇子党羽,就是看守的士兵,也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心理防线一度处于崩溃阶段。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比死亡还要可怕,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来等待血液流尽这个过程,折磨,煎熬,内心里所有惧怕的东西全部展现出来,女子最终崩溃,只求一死,并且能死得痛快一些。
玩弄心理战术,不但是耶律楚仁会,她莫青璃也精通呢,以前没有而已,青璃拉了一把椅子,靠在桌边。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让她有些不适,只好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用空间花朵酿制的花露,没有香粉刺鼻的味道,是天然的花香。
“耶律楚仁和姜贵妃是不是到了平阳?通往关外的地道在哪里?”
女子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如透明人,眼眸里带着闪闪的泪光,楚楚可怜,可惜青璃不是男子,没有一丝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她上前两步,给女子吃了一枚补血补气的丹药,让她暂时不会丧命。
“呵呵,三殿下英明,和姜贵妃早就到了平阳。”
女子勾起嘴角,讽刺地看了淳于谙一眼,“北地人人敬仰的少将军,三殿下进到平阳的时候,您在干什么?你可是扔下士兵们,跑到凤阳去儿女情长,还真是让人失望。”
淳于谙离得很远,高大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暗影里,眼神微冷,全身散发冰寒之气。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挑拨离间?”
青璃围着小榻转了一圈,眯了眯眼,警告道,“你知晓我的手段,最好不要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刚才放血好玩吗?”
“你……”
女子的眼里立刻浮现一抹惶恐之色,想到刚才在黑暗里,她听着自己滴血的声音,感受到生命流逝,那种煎熬的滋味,不禁身体一抖,通体发寒。
女子比男子更狠毒,她心里清楚,十二岁入宫,跟在姜太后身边,见到了太多血腥手段,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也是死的最快的,和她一起进宫的伙伴,因为发现姜太后和老太监之间有私情,被人扔到后花园的池塘里,于是,她顶替上来,步步为营,才后来的风光。可惜好景不长,太后终究的作恶太多,被人一箭穿心而亡,她的地位直线下降,主动要求此生驻守皇陵来陪伴太后。
其实,这不是她心中所想,而是三皇子耶律楚仁的主意,因为,有另一个阴谋正在酝酿。就在几个月以后,弘德帝驾崩,京城动乱,三皇子派人通知她,带着棺椁,一路有人接应,经由地道出京都。
太多的事情,她也不知晓,不过京都动乱是三皇子殿下早就算计好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带着姜贵妃离开,用在京都的弃子和四皇子耶律楚阳继续战斗,闹的京都一团乱。
见女子眼眸闪烁,不停地走神,青璃继续追问道,“你是接到耶律楚仁的命令,把太后的棺椁从皇陵带出?线路呢?”
“在皇陵附近有一条地道,从地道出来,装扮成普通丧葬队伍,一路从汝阳直奔北地,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女子一脸自得,这一切都是三殿下的安排,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从汝阳过来很是顺利,死者为大,从来没有人要求开棺验尸,若不是遇见青璃和淳于谙,他们也能顺利的进到平阳,到最后棋差一招,真是不应该,她对不起三殿下。
“你们是和耶律楚仁一起前往,还是分散而来?走官道还是小路?”
这女子虽然说要交待,说的都没有什么营养,她回答那些,青璃早就能猜到,算是得到确认,不过是不是真话,还有待考证。
“莫青璃,你不是觉得你自己很聪明吗,那就长点脑子吧,我们是丧葬队伍,三殿下怎么能和我们一路?”
女子表情带有明显的嘲讽之色,她叹口气,看着手腕上的伤口,“我知道的很少,所以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耶律楚仁有自己的线路,女子和其党羽一路风餐露宿,因为带着一口棺材,客栈嫌弃他们晦气,所以不收人,来的时候有马车,可以轮流休息,很多时候要露宿荒野。
在路上,太后的棺椁也被小贼撬开过,想要夺宝,他们根本不关心,因为有此想法的小贼们全部死了,尸体青黑,只留下一层外皮。
“是你说要交待,那么也拿出点有力的消息来证明你是耶律楚仁得力的手下。”
青璃抱着胳膊冷笑,一问三不知,留着何用?青璃也不觉得能套出来什么有力的线索,耶律楚仁办事一向谨慎,又心狠手辣,这女子被抓进大牢,未必就能死在她手里。
“京都在混战之时,三殿下已经前往北地。”
女子犹豫一下,最后抛出来这颗重磅炸弹。
“当真?”
青璃皱眉,这么说在京都混乱的日子,都是三皇子党羽和四皇子耶律楚阳死磕,京都大乱,国库被洗劫一空,丢下一个空城,然后逃离?耶律楚仁的目的是什么?似乎从开始就没打算做大周的皇上,他就好像一直站在高处,把这些人玩弄得团团转。
青璃接连询问了几个问题,女子接连摇头,说了这么多的话,用尽全部力气,最后自己晕了过去。
一场夜审到此结束,虽然只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但是也让众人震惊。耶律楚仁高深莫测,做出一切行为,让人难以理解,如果说从开始就没想过要登上大周的皇位,那么搬空国库,投奔大秦的目的为何?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宇文鲲不会背叛,还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不通啊。”
青璃和淳于谙回到马车里,燃起四壁的油灯。刚才见了血腥,青璃不舒服,点燃一个香薰的炉子,又重新沏茶,和淳于谙并排坐在软垫上。
“喂,你和耶律变态以前都是皇子书院的,那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难道他救过宇文鲲性命吗?不然怎么那么放心逃到大秦来呢?”
把大周搅合的一团乱,又及时脱身赶往大秦,这么做对耶律楚仁有什么好处?若是志在天下,就应该干掉四皇子耶律楚阳,自己登基,然后和宇文鲲里应外合,消灭大秦,南边那些小国就好打发了,一统天下未必不可能。
淳于谙摇摇头,在大周,铺天盖地都是耶律楚仁的负面传闻,玩弄太监,虐杀女子,找小倌,淳于谙就是目击者,也是证人,所以他刻意忽略,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来说,都是耶律楚仁故意为之。
对手诡异而强大,这让青璃有些小兴奋,耶律楚仁是个变态,就不能用常理推测,目前就应该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夜无话,腊月初十,平阳城又飘起了雪花。昨夜疲累,青璃一直睡到辰时才起身,用过早膳之后,她在门口的雪地疯跑一圈,踩了一串串脚印。
今日虽然下雪,但风不大,也不算寒冷。闹了一会儿,青璃在屋檐下跺脚,等鞋面上的雪脱落之后,她进了偏厅,坐在火炉边烤火,麦芽正穿针引线,缝制一双羊皮靴子。
“这尺码是给谁的,你干爹,还是虎子哥?”
于嬷嬷倒了一杯茶水,青璃抿了几口,仔细看麦芽的动作,这丫头每针每线都很用心,针脚细密,羊皮里面加了不少鸭绒和棉絮,为了怕某个地方凸起,也用针线锁了边。
“小姐,您可不知道,昨夜您回来的晚,麦芽等您到子时才睡下呢。”
于嬷嬷打趣麦芽,夜里灯光昏暗,她就好心劝了几句,油灯下做针线容易伤了眼睛,这丫头也不听,说就这么几天,马上回到凤阳,过年也见不到她干爹和虎子哥,要准备好年礼。
“哪是等我啊,是赶制靴子呢。”
青璃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她晚上不需要人服侍,让于嬷嬷和麦芽早早入睡,麦芽平日里睡的踏实,能熬到子时,除非她有特别的交待。
“小姐,您也打趣奴婢。”
麦芽抬起头,脸色微红,她道,“前段时间在村里,日子过的太安逸,奴婢倒是忘了做靴子。来平阳才知道,真是太冷了。”
“是啊,北地的将士们真是不容易。”
青璃叹一口气,那个祸根耶律楚仁跑到了大秦,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原本她以为这场战役快要结束的时候,另一场更残酷的灾难,正在悄悄地逼近。
家里的下人们是不会关注战事的,就和百姓们一样,首先要关心是否能吃饱肚子。前段时间,平阳战起粮价飞涨,在新粮下来之后,价格又迅速回落,让那些想发灾难财的商人血本无归。
这一切多亏了青璃,空间里的粮草解决了大部分军需,要是靠银子采买,估计现在百姓们都吃不上饭了,冬日里天寒,蜷缩在家里喝清汤清水的稀饭,哪还有活路。
“小姐,您看看这块挂毯,少将军送来的。”
于嬷嬷从库房抱进来一块挂毯,很厚实,上面是印染的牡丹花,铺在闺房里保暖,也不怕冻脚。大秦和大周关闭城门之后,禁止两国贸易往来,这样的厚实挂毯难寻,是比较稀奇之物。
“少将军对咱们小姐关怀得无微不至,上次奴婢无意间提了一句,被少将军听见,就记在心上了。”
麦芽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一个结,用小剪子剪断细线,把羊皮靴子放在手里仔细观摩,怎么看怎么欢喜,鞋底子是现成的,缝上鞋帮和鞋面就好,冬日里踩雪,也不会湿鞋面。
“收起来吧。”
马上就要过年,青璃不会在平阳久留,而且她住淳于谙的小院习惯,要不是因为恶心的季盼和邻居家的老光棍,她都想过去歇息。
家里的下人不少,青璃依次召来开会,分发下去红包,过年的食物也管家准备得当,目前看来,新下人都不错,勤劳肯干,没有偷奸耍滑的,似乎格外珍惜难得的机会。
一直到晌午,雪也没有停下来。昨日听说城北大营有些琐事要忙,青璃没有理会,她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下晌到中人那里去看看,年猪早点宰杀,到小年先给士兵们加点油水。
“小姐,有士兵找您。”
门外,于嬷嬷接到下人的回禀,喊了一嗓子,要她说,自家小姐到了平阳比少将军还忙,军需等琐事,管理后勤的将领都来找自家小姐商议,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也是军中主将呢。
青璃请人进门,那士兵一脸的汗,吞吞吐吐地道,“少夫人,大事不好了!昨日那个女子死了!”
“什么?死了?”
士兵一身是雪花,一路骑马疾驰,身子微微地颤抖,青璃让他别着急慢慢说,又让于嬷嬷端来一杯姜茶。出汗之后,一冷一热交替,更容易感染风寒。
“少夫人……”
士兵以为看守不利,定会受到责骂,已经做好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谁想到少夫人不但没有责骂,反倒让丫鬟端驱寒的姜茶,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先喝茶,麦芽去端一碗热汤面过来。”
青璃由开始的震惊,慢慢变的淡定,耶律楚仁的党羽,又是在姜太后身边服侍的,定不是简单人物,昨日夜审之后,她确实相信了此人的话,反观淳于谙,面色自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现在,人死了,不管怎么死的,已经成为事实,那么也不一定火急火燎地逼问。外面下着大雪,士兵一路赶来送信不易,这小兵也就十六七岁,眼神脆弱,她没有责备,对自己人耍横,起不到什么作用。
“少将军知道了吗?”
青璃让士兵坐下,见他拘谨,笑道,“她本来也是将死之人,活不了多久,死了也怪不到你们身上。”
“少夫人,都是小人的错,因为那个女子与小人是同乡,所以小人就动了恻隐之心。”
士兵耷拉着脑袋,就因为他心软,连累看管的兄弟们,明明就是他一个人的错,被责罚也应该,“她想喝水,小人就端了一碗,谁想到她摔破了碗,用瓷片割喉……”
伤口不深,流不少血,加上昨日失血过多,等他们闻到血腥味赶过去,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那女子死之前,对着他说了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请少夫人责罚。”
士兵扑通一声,跪在青璃的面前,倒是让她吓了一跳,虽说士兵做法有错,问题的本质是他善良,人是早晚要死的,反正耗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起来吧,你先吃饱饭,然后回去领十军棍。”
青璃无奈,不责罚当做没发生难以服众,按照她的想法,把女子关在牢里一段时日,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如果此人得知的机密众多,耶律楚仁定不会放任不理,必会想方设法除去,而这个过程中,难免要露出马脚。
送走了士兵,青璃想歇午的心思也没了,她把于嬷嬷和麦芽撵出去,自己关上门进了空间。小白狐狸羽幽正在药间研究那些恶心的虫子,她自己一个人无聊,带上爆米花在空间闲逛,吃了一个变异的紫苹果,这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些。
耶律楚仁就好比一条毒蛇,在暗处吐着猩红的舌凶狠地注视地你,洞察机会,随时准备扑上来。和这样强的对手对战,需要的不单是勇气,实力,还有心术,不狠毒会留下隐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必需斩草除根。
无论心里多不爽,也要接受他存在的事实,青璃现在不担心别的,最担心的就是家人的安慰,她觉得要给大哥写一封信,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北地,而是京都。
喝了两杯果酒,青璃出了空间,已然到了下晌。
雪停了,地上又是厚厚一层,她吩咐车夫检查一下马车,让于嬷嬷和麦芽燃着红泥小火炉,准备出门。
还不等上马车,前院的婆子又来传话,家里来了客人,也是青璃的熟人,季悠。
自从三姨娘死后,季知府也疯癫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每次清醒的时候就念叨着,对不起季悠母女。人也是痴傻的,季悠和陈家公子定了亲事,过了年她及笄就成亲,听家里的下人说季悠前段时间和她娘去凤阳大牢看了她爹。
“青璃,我上午去玉器铺子定制首饰,听掌柜的说你来平阳了。”
季悠面色红润,一身粉红的锦缎小袄,下配挑线菱格状棉裙,下配一双粉色的羊皮小靴,身后披着雪兔毛披风,头上一套宝石钗环,价值不菲,和平阳第一富商陈家公子定亲之后,就是不同,穿戴也富贵多了。
“是啊,昨儿才到,准备走之前去看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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