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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本淳一难掩激动情绪,还以为这就是松本庆子不满的真相。
「你还是在为角色不满吗?是为这个才怨恨深作导演,拒绝合作?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与他无关。完全是我定下来的。是因为我觉得石田亚由美才是最适合作家妻子的演员,那贤妻良母的角色几乎就是她形象的复制,只要本色出言就好。也是因为有她加入,才能把你的角色衬托的更有魅力。」
「还有件事你不知道,石田的片酬只有区区一千二百万円。连你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呀。虽然她为了得到这个角色,主动做出了一些让步。但比较起来,还是足以说明松竹映画有多么的重视你。你始终是我们最重要的第一明星啊。整个会社旗下的女演员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和你的价值相比。你才是这部电影的票房担当,是这部影片大卖的保证。你可以不相信深作,但我的话你也要怀疑吗?」
「庆子,我知道你是个有追求很努力的演员。总想着突破自我,扩宽戏路,让自己的演技获得更多的认可。可现在的观众口味已经很难把握了。越来越五彩缤纷的电视节目,也让电视台分流走了越来越多的影院观众。其实不但你近年来拍摄影片不卖座,就是公司拍摄出的口碑电影,票房也开始显着滑坡了。所以无论是你还是公司,我们都得先迎合观众的喜好,把大家吸引进电影院,才能说其他呀……」
迫本社长说着说着动了感情,戴眼镜的胖脸稍稍往后一仰,不由长叹一口气。
跟着更是不由摸出烟斗来点燃,以借此来平复情绪。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是很久藏在心里的苦楚和压力得以宣泄的一个机会。
松本庆子沉默下来,对于力捧自己的社长这番直言相告,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也把真心话告知迫本淳一了。
「社长,不论我和深作导演的观感是好是恶,我对您可是一向心存感激的。虽然说当初把我从大映签到松竹映画会社的是老社长。可后来,要是没有您的耐心指点和不遗余力的栽培,我是不会大红大紫,成为真正的明星。可以说在松竹映画,您就像我事业上的父亲。您说的话我当然信,我要向您道歉,刚才是我任性了。」
随着松本庆子款款低头施礼,迫本淳一不急目露喜色,他还以为松本庆子就此回心转意了。
然而接下来松本庆子的话才真是让他心惊肉跳,意识到麻烦大了。
「……可是,我的这个决定还是无
法更改的。社长,我已经三十三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现在的我更多为自己未来的考虑,已经不止于事业了,还有情感的归属。您知道的,我的父亲,因为我出演的电影,一直对我不满,几乎要不认我了。家人尚且如此,何况爱人?是的,这一两年来我的事业是不顺利的,但至少我也开始在改变银幕的形象了。我的未来总不能永远靠出演一种模式的角色来维系。希望您能了解,这是我慎重做出的选择。当然,为了报答您多年的关照,我一定会出演这部电影,也愿意把片酬适度降低。只要您答应我这个条件。您可以接受吗?」
听着松本庆子如此的讲述时,迫本淳一张大了嘴巴,已经忘记了吸烟斗。
等到他才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烟斗已经灭了。
他也顾不上抽烟了,把烟斗往桌桉上一扔,只顾追问。
「怎么?你在谈恋爱吗?有交往的男人了?」
「嗯,我就不瞒您了,是这样的。」
「对方年龄多大?是做什么的」
「对方比我小几岁,是……开餐厅的。」
原本不是很容易出口回答的问题,但现在松本庆子已经觉得没什么了。
毕竟餐厅的负责人说起来,还是比房地产中介要体面多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为宁卫民「真正的事业」而高兴,出乎松本庆子的意料,迫本淳一就以坚定的态度反对起来。
「你是认真的?不行!你必须得和这个开餐厅的年轻男人断绝往来。」
「为什么?」松本庆子不解的问。「您是瞧不起他的职业吗?」
迫本淳一断然说,「和职业无关。你只要是和年轻男人交往,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应该找一个年岁大一点的,能给予你优厚的生活,或是事业帮助的成熟男人。」
「这话就像人生导师的回答。」
松本庆子尽管不满,可还是尽量委婉礼貌地拒绝。
「谢谢您了,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目前,还希望您能体谅我的难处。」
然而迫本淳一就像一个专职的父亲一样,带着焦虑,带着急躁。
完全不讲究方式方法,不顾及松本庆子是否愿意听,只是固执己见,用教训的口吻说下去。
「你给我听好了,庆子,年轻男人一无所有。可你不一样。有名气,有地位,也有钱。反过来年轻男人什么也没有,只身一人。这又是他的强项。因为他无所畏惧,可以肆意妄为。而你的损失是明摆着的。这种胜负从一开始就已明了……」
「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功利,而且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战争……」松本庆子真的听不下去了。
「幼稚的想法。你还说自己不是孩子。你才谈过几次恋爱?你的时间都用来演戏了。你不会是因为出演了《道顿崛川》,还沉浸在那部戏的剧情里吧?那可是故事,是假的。你这么干会毁了你自己的。我问你,你的父亲知道你的恋爱对象是谁吗?我不相信他要是知道的话,会支持你的选择!」
而这些句话彻底引爆了松本庆子的怒火。
由于和父亲关系不睦正是源于对于事业的选择,迫本淳一的每一句都结结实实打入了松本庆子的心坎。
「社长,您好像忘记了,当初我父亲反对我拍暴露戏时,您给我的建议。如今对自己有利就支持,对自己不利就反对。那样的话,不是很虚伪吗?」
松本庆子低眉顺目的姿态实在难以维持了,眼珠向上一翻,盯视着迫本淳一的脸。
「社长,我是很尊重您。可无论我的家庭,还是我的感情,那都是我的私事。您好像无权干涉。我更不希望在您的心里,我只能是个围绕在老男人身边,为其增光
添彩的花瓶。难道说,您是希望我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幸福。只配和深作导演那样的人交往吗?还是把我看做可以给人陪酒、做外室的艺伎了?这样的话太残忍了,真不该从您的口中说出来……」
说到这里,松本庆子再也不能保持坚强和冷峻。
女人的软弱随后而来,促使她眼圈儿一红,低下头去,捂着嘴啜泣着,从迫本的办公室快步离去了。
就连句告辞的客套话也没有。
而房间里的迫本淳一也被这些问责的话问得呆住了。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些过分的话。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下面是该亲自去追松本庆子回来呢,还是该过会儿打个电话道歉。
想了想,最终还是先拨通电话打给了深作欣二。
电话接通的时候,他皱着眉头说,「欣二,庆子的情况很麻烦啊。《火宅之人》的拍摄计划恐怕要有大调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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