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菩提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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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倏地停步，揉揉眼，怔怔望着前方。</p>

花铃问：“小主，怎么了？”</p>

“我好像，看见大师兄了。”</p>

花铃暗叹一声，果然，就知道。睹景思人，想人想出魔怔了。</p>

温禾再揉揉眼，前方除了苍茫雪景，再无其它。</p>

她仰头又灌自己一大口酒，继续前行。</p>

空中雪花越发轻小，不觉间，一轮明月浮中天，照亮雪行夜归人。</p>

寝殿轮廓渐朗，温禾扔了空酒坛，跟黑檀打个哑声招呼，静静推开门扉一角，掩去身后一串串雪脚印。</p>

殿内的连枝灯，仍亮着烛火，魔头盘坐玄冰床，姿势未变。</p>

阖着眼，长睫投下两片鸦影。</p>

不知魔头睡了没，瞧窗缝外，静月照雪，无风无息，魔头情绪应该趋于平静。</p>

温禾头晕晕的，还不忘干活。静静停至桌案前，对着亮着幽幽光晕的水仙苗，施法渡灵力。</p>

“老花匠没告诉你，饮酒之后，不宜灌输灵息。”</p>

温禾滞住，缓缓回首，望向玄冰床。</p>

不知何时，魔头睁开了眼，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p>

温禾收了灵息，挠挠头。</p>

印象中，橐驼罗锅没告之她不宜饮酒这一项啊。</p>

桌案上的育花手札，无风自翻，停至某页，静止。</p>

温禾抓起手札，上头果然列着饮酒不宜渡输灵力这一事项。</p>

她冲玄冰床方位，憨笑，“失误，还没看到这一页。”</p>

许久未听冰榻方位传来声响，温禾抱着手札，主动靠过去。</p>

赫连断盘坐如钟，因在暗处，眸底的光，愈发幽冷深邃。</p>

温禾停至床前，冲赫连断吹了口气，“你闻，我没喝多少酒。见下雪了，借酒暖暖身子而已。”</p>

嘴上说未多喝，酒气倒不小。</p>

赫连断熏着酒气，颦着眉尖，瞥见蒜苗面颊晕红，不知是因酒气，还是外头霜雪之寒所致。</p>

“我困了。”温禾抬手打个哈欠，又指向玄冰床，“你床这么大，借我一点，我很瘦的，不占地。”</p>

说着，没等对方同意，踢鞋爬床。</p>

赫连断冷颜，“你的床，在那边。”</p>

温禾怯怯瞅一眼冰床下首，那张小小白骨榻，顺手抓起上头的麂皮毯子往肩上一裹，糯糯道：“人骨做的，不敢睡。”</p>

说着，裹着毯子便要躺到冰床上。</p>

赫连断眯眸：“你敢。”</p>

方才吃了一肚子火锅，又灌了一坛子酒，温禾此刻困顿至极，灵台混沌，意识迷蒙，委屈地望一眼坐得端正的赫连断，含糊软糯的音调道：“什么敢不敢的，明天再说，好吧。”</p>

头一歪，躺在玄冰床上。</p>

倒下时，似乎不小心拿头撞了下对方的膝盖。</p>

温禾已迷糊得不行，丝毫不觉得疼，倒是下意识伸手给对方揉了两下，“对不起……”</p>

而后，呼吸均匀，沉沉睡去。</p>

那双纤纤素手，还搭在他右膝之上。</p>

赫连断垂睫盯着，思绪沉沉。</p>

胆大包天，却又怯懦无辜，性子迷糊，马马虎虎。大智慧不见，满肚子花花肠子。演技精湛，但脾性不稳，频频露馅。出言顶撞，又适当示弱讨好，现如今宿醉晚归，酒疯撒得还算温和。</p>

当然，蒜苗的马屁，亦拍得清新脱俗。</p>

夸他守身如玉，心清如镜，不染纤尘，淡泊无欲念。</p>

得道高僧的专属词，竟能套到他身上。</p>

赫连断见她宿醉晚归，本满腔怒意，但见少女染着绯红的睡颜，那股郁气又倏地沉下去。</p>

他明明可以一袖子将人扇滚至地，手指捏着诀，心里却丝毫未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