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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了剪刀,塞回了软枕下。
许是真醉了,她轻率又莽撞,弄得他脑颅充血,阵阵喘不过气,只好把她抱在胸前,轻拢慢捻地伺候。郑小公爷的手劲轻重得宜,矿主被哄得四肢松软,像一头娇娇的小獢獢,东蹭一蹭,西舔一口,还嘟囔着说,“美人儿,跟老娘,吃香喝辣,管够!”
俩人又做了夫妻,水到渠成,过分熟练。
谁都不是第一次,然而谁也没有提这事。
涅槃境外,先天神魔迷惑不解,“这,这郑雪谈是认命了?不去追究那个薄幸女了?”
郑雪谈似乎遗忘了京城那段风月,做起了矿主的贤妻良母,他侍弄花草,煮茶做饭,缝衣晒被,便是在夜里,也是殷勤要水,不曾怠慢。
无量涅槃镜郁闷得很,有些牙痒痒。
“这小畜生,花招多得很,老祖都快被她折腾得断气了!”
自己易容装扮,从侯府小姐摇身一变为富商矿主,又重新羞辱了一次郑小公爷,若非后者意志坚定,不得被她搞得形神俱灭?
自然,这次同样铩羽而归。
无量涅槃镜跟先天神魔齐齐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货太黑了……好像真的洗不白啊。
再十恶不赦的魔神,在涅槃镜劈头盖脸洗它个两三回,纯净得跟稚子似的,哪里像这头,老祖亲自出马,竟然回回颗粒无数,反而助长了对方的暴戾恣睢。
“抓住他!快抓住他!小贱蹄子竟敢划花我的脸啊!”
阴柔的尖嗓掀翻了街巷。
“快啊!抓住小贱蹄子!我统统有赏!”
行人纷纷驻足。
“怎么了这是?这不是鸦胆馆的馆公吗?”
“听说鸦胆馆新进了一批好货色,骨头很硬,馆公正给□□呢。”有人站在檐下看热闹,“估摸是硬骨头,划伤馆公,偷跑出来了!啧,这身段精瘦的,倒是真不错,难怪馆公如此气急,兴许这就是他扳倒红鹤班的本钱了!”
“哈,两家打擂台,好一阵热闹啊!”
“跑的是谁?瞧着有点眼熟啊。”
“您还不知道呢?”
那人更起劲了,“皇城司那班佛老爷你知道吧?他们奉皇命在外,三衙不管,率臣避退,端得是一个威风凛凛,此人曾经就是皇城司使都元谏,咱们老百姓最大的佛爷!不过菩萨都有自身难保的时候,何况是咱们这些看天吃饭的呢?”
“这不,都家被对头参了一本,全家男女流放,这位大爷罪责更重,烙了奴印,扔进了鸦胆馆,不日便要接客。”
看客压低了声音,“本来,都家大爷与官家也是自小情分,不至于沦落风尘这般下场,可谁让他得罪了桃家那位——”
他呶了呶嘴,示意同伴看向街头。
便见禁军开道,为首者骑着一匹玉腕骝,鼻尖翘,菱唇红,稚嫩得出乎意料,与众人想象中的绛衣大冠生杀予夺很有出入,但细细一看,单是那一身臣僚袄子锦,天下第一等乐晕锦,非皇亲大将军所不能享用,他们既惊羡又畏惧,窘迫慌乱避在一旁。
如今男女同朝为官,有的娘们手段毒辣,狠起来比爷们都厉害,他们吃了不止一次的教训,哪里还敢轻视。
尤其是桃家,桃般乐,这姑奶奶杀性重,生来就是天下人的克星,她张扬跋扈,恣肆无忌,耳朵里听不了一句忤逆之言,偏官家爱重她,委以重任,执刀行走金庭之中。
那跌跌撞撞的人影与军队顷刻相撞。
“有好戏看了!”
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声。
谁不知道都家做了桃家的踏脚石,年前桃般乐还是殿前都虞侯,朝廷里的三流角色,可年后她面圣,据说当堂提交了一份都家的罪状以及证据,砍倒了挡路的大树,从此青云直上,擢升为殿前司都点检,成为执掌一言的殿帅,看得人眼红难耐。
“……是你!”
都元谏当场认出死对头桃般乐,恨得嚼穿龈血,他毫不犹豫飞身越马,祭出匕首,要割破她的喉咙。
禁军吓得魂飞魄散。
般弱也不抵抗,脖子懒洋洋往后一歪。
瞧她多好,自带姿势!
“桃般乐!”都元谏手掌发颤,双目赤红,“你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她都对他做了什么?
亲手抄了他的家,还把他送进了鸦胆馆!
她甚至跟馆公说,要他接满半年的客,才允旁人为他赎身!
都元谏不敢相信,他亲手捧着长大的小玩伴,怎么变得这样利益熏心,六亲不认?她难道忘了,是谁天还不亮,背着她去学堂?是谁熬了半宿,只为给她做一根月事带?又是谁陪她走过了十二载春秋?
“真对不住了。”般弱摆出那一副软骨头的模样,“我啊,离经叛道,背信弃义,劣迹斑斑,真没救了。今天呢,你要不杀我,我肯定会把你送回鸦胆馆的。我这个人,毛病最多,尤其有一样,就爱看圣人堕落红尘。”
都元谏最终没下了手。
她的肉,她的心,那一寸不是他养出来的,他怎么能剜得下去?
馆公赶到,押住都元谏,冲着般弱赔笑。
“我这位哥哥,还有几日接客?”般弱问他,“我也好带着姐妹们去捧场一回,总不辜负了情分。”
“快了!快了!”馆公谄媚道,“就在七日之后!”
“好!我候着!”
她大笑离开。
七日之后,都元谏挂名宛哥,在鸦胆馆初次登场。
台上,馆公唾沫横飞,卖力吆喝名器,要将他这个曾经的权臣卖出高价。
台下,她拥着俩红倌儿,嘴里叼着一头黄金雀,引得他们献上红唇,争相追逐,风流嬉戏。
他怔怔望着她,隐约记起,她也曾叼着一头乳糖狮儿,去哄不爱喝药的他,“哥哥乖,吃了我这头小白狮儿就不苦了。”
怎么就变了呢?
他的小白狮儿说好要守着他,不让任何人觊觎他,伤害他,才短短数载,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她亲手推他入火海,又践踏他至深,只为了看一场圣人堕落的好戏么?
“小白狮儿。”
他这么呢喃着。
隔着人群,唤她乳名。
有客人一掷千金,卖下了宛哥的初夜。
右边的红倌儿叼住了那头小雀,被她拍了拍翘臀,交头耳语。
宛哥缓缓合眼。
不怪她。不怪她。是他声音太轻,太贱,哪里还叫得动如今权柄深重的天子殿帅。
宛哥回房,等着客人。
他打开了一个小盒,里头整齐码着一头头乳糖狮儿,他亲自问馆公要的。
馆公问,要来作甚?
他答,要来止疼。
宛哥捻起一头,送入唇中,又用香帕擦拭干净嘴边碎屑。
再也没有人,取笑他吃得像小孩般,又直起身,舔得他满脸通红。
“笃笃。”
有人敲门。
客人其貌不扬,宛哥却认得她,是她颇为倚重的小姐妹,如今的殿前都虞侯,他轻声地问,“是她叫你来,照顾我生意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轻不可闻。
都虞侯摸了摸翘鼻尖,“头儿,头儿还是惦念您的,放心,我就在外边,绝不动您——”
“不必。”
出乎意料的回答。
都虞侯愕然睁眼。
“进来吧,我知道,她在隔壁房,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你不上我,回去没法交差。”宛哥平静道,“放心,我不会寻死的,我都家还在流放,但凡有一丝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他们。你家头儿不就是想看我被践踏入泥里的贱模样吗?”
他脱下外袍,像一头在日头晒化的雪白狮子。
“那就让她看,兴许看得高兴了,我都家还有一条生路。”
第一次侍奉,宛哥极其辛苦,都虞侯鼻尖冒汗,伸手缓解他的痛楚,她手法熟练,对他的身体命穴竟然极为熟悉,宛哥仿佛想到了什么,脸颊血色又失了半分,“这……这也是她教你的?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都虞侯别开了脸,显然是默认。
宛哥闭眼,不再言语,随她沉浮在情海里。
第二夜,来的是殿前司的诸班指挥使,她有些紧张看着脚尖,“都大人,对不住了,我,我……”
宛哥披着散花锦,微露一段雪净后颈,“我知道,你来吧。”
第三夜,又换了陌生客人。
宛哥不紧不慢起身,咽下乳糖小狮子最后一截尾巴,他跪伏床榻,微微侧过半张脸,死水般安静,不起任何波澜。
“请享用我吧,大人。”
般弱是第十三夜来的。
宛哥这阵子声名鹊起,俨然成了鸦胆馆的摇钱树。没有刺目的锐气,也没有冷硬的棱角,宛哥温顺跪在她身后,替她解开这一身鲜血般凛冽的朝服。她忽然戏谑问道,“如何?跟她们玩得高兴吗?”
宛哥的手顿了顿,缓缓颔首,“受教,还未多谢殿帅,送我黄金千两。”
她惊异望过去,宛哥亦沉静看她。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在惊讶甚么?
她嘴角掀起一丝冷笑,有些残暴将他推倒,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可真是我的清高好哥哥啊,我要碰你时,说什么要留到新婚之夜,这才过几日,便被管教得这般人尽可妻,喂,身体僵得那么紧做什么啊,她们来的时候,你不是高高兴兴地迎接她们!”
“她们可以,我就不行了?”
“你要黄金千两是吧?我给你啊,你今夜跪着伺候姑奶奶!”
自始自终,宛哥都不发一语,任由她屈辱摆弄,只眼尾微微湿润,闪烁着萤光。
般弱摸到了他颈后的奴字血痂。
这深红罪字,是她用刀尖,一笔一划剜的,当时她明明松开了绑,只要他一个暴起,就能叫她血溅当场。
可他没有。
这男人只是安静又温和跪着,像一头自我捆绑的羔羊,忍受着这一场凌迟,更纵容她的滔天暴行。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当初他为了洪荒万族,明明就舍弃了她不是吗?现在又来假惺惺玩什么救赎?
她姑奶奶才不稀罕呢!
不知为何,般弱莫名火起。
她又抽出自己的佩刀,绷着脸刮起了那一层狰狞的肉疤,伤口本来就没有好全,她这一弄,痂皮破开,血水流出,黏连颈后的黑发。宛哥痛得浑身抽起了摆子,冷汗颗颗坠落,余光瞥见她双手沾血,竟是握着刀锋!
他厉声责骂,“松开!你疯了!”
般弱被抽走了佩刀,她也不去捡,就用流满鲜血的手掌,去摸他的脸,笑嘻嘻道,“是呀,我疯了,我会咬人的,咬断喉咙那种,你怕不怕?”
宛哥瞳孔微震。
“你怕的是不是?你怕我会伤你更深的是不是?那你从今往后,可要牢牢记住,你见了我一定要绕道走,有多远滚多远,毕竟我啊,最喜欢玩弄你这种仁义道德的苍生圣人了,我糟透了啊,坏透了啊,为了自己快活,什么都会干的——”
般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宛哥低头,舔起了她的掌心,模样又乖又俊。
若她真的糟透了,就不会易容成她的僚从,与他夜夜欢好,她身上什么他不熟悉,哪是一张皮囊就能掩住全部真相?
若她真的坏透了,也不会用刀背刮着他的后颈,却自己捏着刀尖,弄得这样狼狈。
“我知道,她们都是你,容貌可以模仿,可她们模仿不了你动情的小动作,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宛哥道,“不然你凭什么以为,我能那么听话陪你睡?我一生只有一头小白狮儿,也只愿被她衔咬,旁的,我死也不会再跟。”
他又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喃喃软语。
“小白狮儿,我近日,反复做梦,梦到了一些人,也许是前世,好像是你,又好像是我,梦里的你总是那么骄横,贪婪,可恶,把我耍得又恨又爱。我不想瞒你,我实在害怕失去你。”
我的小白狮儿,你要玩到什么,你才肯回头看一看我?
我这一颗心堕得久了,你丢下了,不珍惜了,它亦会害怕胆怯的呀。
宛哥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何时。
他明显察觉,他的运势越来越弱,在这第六场梦境里,他同样要付出代价。
大雾起了,他抓不住她的心意,开始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可以死在这一条道上,却不知,自己这一死值不值,能不能让她为自己流半滴眼泪。
他不甘心的呀,可能又如何?
宛哥轻喃,“多希望,我可以陪你最后。但我,大抵是没那个时候了。”
他很不安,摩挲着她的后脑勺。
“我走后,你怎么办呢?我,我有点放不下你,你闯祸一贯是我收拾乱摊子的,别人会像我一样待你吗?但愿……他会,嗯,他定会。”
般弱被他捂得口鼻闷闷的,鼻子也有些酸涩。
干嘛。
这嘱托后事的语气。
她的确是喜欢小师哥的,或许不多,或许不深,可比起天地万物,她最在意他。她任性归任性,也不是不识好歹,小师哥给她喂饭穿衣,梳头认字,开导蒙昧,长久陪伴,除了不能陪她毁灭天地,他什么都给她了。
他心甘情愿做她剑鞘,任凭她如何欺他,辱他,伤他,鞘口不曾变化半分,始终坚定又温和接纳她进入。
“小师哥,你出来罢,捉迷藏算你赢了。”
般弱有气无力瘫他怀里。
谁让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呢?温水里的小□□根本拒绝不了刻骨温柔。
宛哥双眸茫然一瞬,又渐渐恢复清明。
她的小师哥回来了。
对于这六世刻意的劫难,小师哥什么也没说,满眼心疼看着她的手,斥责道,“往后不许这般拿刀!”
说罢,他又勾着腰,替她撒药,细细缠上布条,随后低头,轻吻掌心。
他哄她,“不疼。”
般弱暗想,小时候他可没这般好亲近,往往是弹丸大王哭得嗷嗷直叫,他只凉凉瞥来一眼,“你个胖丸,你还好意思哭?你瞧瞧你把人家揍成什么拉稀模样了?”
弹丸大王就不服争辩,“他拉稀,绝不是我干的!我只让他尿裤子而已!你可不能赖我!”
师哥不知是被她逗笑还是气笑,掐了掐细腰,拍着额头。
“得,还是您在行。”
然后不知哪里掏出一块硬布,粗鲁揩了揩她眼泪,那疼得呀,刮得她整张脸皮都要掉下来。
她抽抽噎噎地刺他,“小师哥,你这样,不温柔,外头姑娘不会中意你的。”
小师哥哼笑了声。
“找什么外头的?家养的,才养得熟。”
此句落音,师兄妹同时怔住。
她好奇睁大了眼,忙不迭追问,“家养的?是我吗?我熟了你会吃我吗?小师哥你中意我吗?”
小师哥猝不及防被镇住,他慌乱转过了头,瓮声瓮气回应。
“小孩子家家的,乱讲什么!”
可她分明看见——
无所不能的洪荒道祖,耳尖笼了一簇极嫩,极软,极好看的淡粉色。
就如此时此刻,小师哥强装镇定,耳根微红,“你,你这般看我作甚?你受伤了,不宜乱,乱行房,当然,你若真要,手也可以……”
灯火可亲,美人柔情。
般弱的火气被他吞得干干净净,当即不再纠结。
她奔到他怀里,软呶呶地撒娇,“小师哥,咱们重新开始罢,就咱俩,没别人。我会重新生长,重新喜欢上你,你再等一等我,等我学乖,好不好?”
小师哥怔了怔,陡然意识到这一句的分量。
割舍过去,从头开始。
他不再是道祖,不再是天地统御,也许他会变做一个普通凡人,平庸且乏味。
她还会中意那般的他吗?
万般风波动荡,小师哥鼻尖小痣与她相抵,唇齿溢出了一声好。
“师哥都依你。”
那就重新开始,重新认识,什么身份,什么面貌,都好。到那时,脚步逆了人潮,第一眼见你便笑。
我等着你,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定要喜欢上我。
“笃笃笃——”
春时,雨丝飞扬,木鱼声声。
在香火缭绕的宝殿前,小和尚软着奶腮,佛青色小袄周正又规谨,他左手托着胖乎乎的小圆鱼,右手拿着一把发旧小锤,小脸严肃,平稳慢敲,学着师长们,心水不起波澜,有模有样做着早课。
“哧吭哧吭。”
小和尚耳聪目明,捕捉到了一丝动静,他年纪幼,耐不住好奇,疑惑睁开了眼。旃檀佛像之后,伸出了一截水嘟嘟的手儿,抓起供桌的青枣,嗖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小和尚:“???”
哪里来的胆儿肥油的小妖精,敢跟我家佛祖老大抢吃的?!
小和尚大气也不敢喘,盯着佛祖身后,慢慢瞧见了一绺黑亮的辫发,小妖精转过了脸,清澈瞳眸跟他撞个正着。
四眼懵逼。
小妖精心想,这没毛的,怪奶俊的。
刚下山的小妖精是天不怕地不怕,冲着小和尚做了个割喉的威胁动作,又摸了一颗桃子,嗖的一声转过去。等她哧吭哧吭啃完,又转过身去,小和尚仍旧是死死盯着她,对于小妖精从心爱的佛祖老大嘴里抢吃的,小信徒非常愤怒。
瞪我作甚,给钱了么。
小妖精可受不得这委屈,小嘴嚼了嚼,猛地一唾。
那颗残留细肉的桃核,不偏不倚,撞在小和尚的脑壳上。
小和尚:“???”
小和尚奶腮瘪落,激起哭腔,“师父,大师伯,二师伯,四师叔,五师叔,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
一口气摇人摇了个遍。
小妖精:“???”
围殴?
小奶膘你过分了吧。
当僧人们围成一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小和尚泪珠滚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妖精喷我口水了,我,我沾了妖气,要揣崽仔了!”
小妖精:“……哈?”
天惹,你个没毛毛的,我一朵正经纯洁的深山小花妖,你不要乱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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