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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怎么了?”她用仅能活动的两只手勾了它的颈,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她看不到它乌绸下的神情,却能感受它的失落与痛苦,“我是你妻,也是拜过天地,敬过剑冢的,你不快活,却不同我说,你还是把我当外人是不是?”
“……不是。”
许久,那干涩的嗓子眼飘出了两字。
“那你说。”
般弱非要刨根到底。
剑灵凝固片刻,最终它垂下头颅。
“……你,还想着主人,你是不是,想回到他身边。”
般弱:“?”
般弱:“我什么时候说想他了?等等你怎么知道?”
剑灵一副心碎至极的模样,“你体内有我的剑意,你想什么,我总是很分明的。”
般弱:“!”
雾草!这不是时时刻刻能听到她的心声?!
剑灵感应她的抗拒后退,神色愈发落寞,它抿着唇说,“我并不能知道你明确在想什么,可是,你每想一次主人,我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
我就知道,你又在想他了。
或许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它就感应到了。
可那时,它只当是成长为男人的涩痛,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次,他们大街相遇,错身而过,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它至今还记得。
它才分明,那一缕心痛来自何处。
她的念头如流云骤风,它不懂时,只觉她的天地大得很,总有那么多的波澜动荡,它看着就入了迷。后来懂了,惊破她一池心水的,是另有其人。
它竟觉得,它若是什么都不懂,会不会更快活?
“这……”
般弱正绞尽脑汁让剑灵理解什么叫爱恨交织,有时候念着一个人不单单是因为喜欢,还有可能是太生气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狡辩,就被君不见堵住了双唇。
“我知道,阿见知道,你不用解释,我,我不干涉你想他,你别跟主人离开好不好……”
它颤得更厉害,控制不住力度,般弱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紊乱的剑气切出一道道细微的伤口。剑灵闻到了异样的血腥味,又是手忙脚乱震碎了冰,要把她捞出去。
般弱拽它的法衣。
“……妻?”
它不解低头。
“是我没注意。”鬼妻道,“以后同你在一起,我再不想他了,阿见别不高兴,跟我长长久久好,成不成。”
似风起于山林,火燃于雪野,那些长篇的爱恨,万年的不安,都随她这一句消失不见。
剑灵眉间那一抹戾气也碎裂消散。
它略带泣音,极低地嗯了一声。
它要与妻长长安宁,四时都好的。
君不见又叫了一桶热水,在缭绕的白雾间,它笨拙又急切地吻她,般弱的脑后勺抵着边缘,不得不提醒它,“脖子轻点,万一掉了你不得痿!”
剑灵却说,“不会
的,你就算摘了脑袋,也是妻,最好看的,我不会痿。”
小孩子说得这么信誓旦旦,般弱恶趣味犯了,头颅故意掉进水来,君不见捡了起来,亲吻她脸颊,又熟练给她装上了。
般弱:“!!!”
它是真不怕!
她还在震惊中,君不见的脑袋被淹了,仅有乌发与法衣飘在水面上,依稀可见两粒碧玉的盈盈光芒,绿流苏悠悠飘动。
它在水下,倒海翻江,般弱难以招架,敲着它的肩膀。
适可而止啊混蛋!
“咕噜噜……”
连串的水泡冒出来,剑灵的脑袋也浮了出来。
般弱本想骂它的,但见它黑绸带湿漉漉勾勒着秀美的眼型,鼻尖氤氲一点微红,整个人都澄澄亮亮的,说不出的朝气蓬勃,她又把责怪的话咽了回去,干巴巴地捡了一句,“……这么多的花招儿,谁教你的?”
舍不得骂心头肉,她可以迁怒其他人!
“你教的呀。”
般弱:“?!”
胡说,她什么时候教这种不正经的了!
君不见就解释道,“你下葬那一日,我把我们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搬进墓里,包括你那好几大箱的艳书,有时我想你难受,我就看看,等下次你回来我们就能用上了。”
它从未想过般弱会骗它,笃信她定会回来。
有理有据,般弱无法反驳。
不过剑灵少年仍旧有些羞愧,朝她道歉,“我这身体是天然形成的,没有艳书里那么惊人,做不到一步到胃。”虽然它也可以变幻出来,但总觉得在弄虚作假,妻好像挺喜欢它老实粘人,要是它弄假的出来,她会生气的吧?
般弱吓得直接捂它嘴。
拜托!我还想要命好吗!
“你这样就挺好的!别改!千万别改知道吗!”
剑灵最爱较真了她真的怕!
君不见迟疑道,“……可这样,让你委屈了。”
它很是懊恼自责,觉得是自己不够争气,长得过于精致小巧,没能让她体会到书里主人公那种灵魂出窍的归天逍遥。
书里女人都有的,她却不能拥有,是它不好,给不了她。
不过在般弱一再保证之下,剑灵的不自信也减弱了,“真的吗?我这样……已是很绝?”
“真的!书里跟人间是不同的呀!”
般弱怕它想不开,就让它出去悄悄瞧一下别人的。
剑灵自然是不想瞧别人,但它到外边偷听了一圈墙根儿,回来果然神采奕奕,浑身都发着光,“我就知道,那些男人都是嘴上唬人的,说什么金枪不倒,没几息就兵败如山倒!真是好不虚伪!”
当时小二正给般弱上热饭热菜,闻言夹紧双腿,羞愧跑了出去。
君不见:“?”
君不见:“他怎么啦?好像要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般弱淡定:“男儿长大了总要哭一哭的,那是喜悦明白的泪水,来,吃饭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君不见深信不疑,笑得露出两颗小犬齿,拆了筷子,陪她用饭。
赤霜洲,大恕宗。
连日的沉重气氛让修士们愁眉不展,就连镇守关口的长老都是心不在焉的。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赤霜洲?”
那是峻秀流丽的黑衣少年,他肩头跨坐着一个红衫少女,后者玩心重,时不时踢开裙摆,露出染得殷红的脚趾,少年则是不厌其烦地牵过裙裾,重新遮住她的脚。
不等黑衣
少年开口,长老就打发道,“恕罪!赤霜洲暂不接见外客!两位请回罢!”
那红衫少女懒懒散散,脚后跟敲在少年的腰侧。
“我们可不是什么外客。”
她唇角微挑,恶劣至极。
“你们老不死没告诉你吗?我是来收下酒菜的。”
什么?
长老吃了一惊,抬头细看。
宗门自葬剑山一行后,元气大伤,副宗主跟横刀老祖齐齐陨落,他们死前传回来的一道元光,则是清晰照出了一双诡异泛紫的妖魔眼,“待我他日重来,必腌了你们的头颅下酒,有我在一日,你们道统灭绝,永不见天!诸位,我,说到做到的。”
如今三十六洲都在通缉那个堕了幽冥的紫瞳少女!
长老作为一个小高层,自然也收到了宗门的通缉令。
司寇般弱,紫貂妖族的小公主,此女生前便仗着公主的身份,爱作践他们的救命恩人徐咚咚,死后性情更是暴戾乖张,要杀尽天下负她之人!
弟子惊叫起来,“紫瞳!她是紫瞳!”
只是那眼瞳的颜色比元光里的更深,仿佛沉着一地浸血的暗絮。
明显是修为又精进了!
长老同仇敌忾,“你是那个紫瞳妖貂?妖魔行径,令人不齿!还不如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长老额心滑开一道血线,在众弟子骇然目光中,劈成两半。
“废话多,死得早啊,这道理你师门长辈没教吗,那我教教你们好了。”
那鬼公主捧着腮肉,姿态天真,“我夫君可不爱我跟别的男人说话,你们识相点,别惹它怒了。我呢,向来是恩怨分明,此番入赤霜洲,也不愿大开杀戒,只要你们那群老不死的,给我散了恕宗的道统,我自然不会同你们为难。”
正义弟子呵斥,“妖魔!你休想!道统乃是我等立命之本,怎可因你一句戏言就毁坏根基!”
也有人说,“你害了徐仙子还不够,还要整个三十六洲为你陪葬,妖族女子,果真歹毒!”
般弱笑眯眯听着,说了一句让他们不懂的话。
“真感谢,这是实力为尊的修真界。”
数息之后,妖女大摇大摆进了关口,众人静如鹌鹑,跪伏在地。
而数日之后,镇守三十五洲的祖师们骇然变色。
第十二洲,赤霜洲,气运跌落,道统破败!
掌门言无伤,还道归天!
鬼公主言而有信,她在葬剑山撞刀而亡前发的一个毒誓,扇她一巴掌的大恕宗最先应验了!
而下一个,就轮到他们相邻的魔洲,那里盘踞着垂天门。
自是人心惶惶。
但魔门弟子本就是烧杀抢掠的恶人,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发狠道,“鬼公主坠入幽冥,才得如此威风,难道我们就不敢杀身成仁了?她敢与我垂天门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
又数日,鬼公主伸脚踩着魔门弟子的头颅,咕噜噜磨动着。
“就你这点本事?给我做傀儡腐尸都不够资格,还是让你家大人滚出来吧!你家姑奶奶收债来了!”
前有天道讨罪檄文,后有鬼公主道统收债,三十六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浩劫。
有人骂她是非不分,她不堪受辱,撞刀而亡,是她自己受不得激,与三十六洲何干?
也有人骂她出尔反尔,本就是她答应在先,愿意为三十六洲献祭自己,如今又做这一副贞洁烈女的形象,岂不可笑?
对于这种没长脑子的,般弱都不介意让小鬼尝尝他们脑髓的
滋味儿,可能又白又甜呢!
更可笑的,为了唤起般弱的慈悲心肠,他们特意找来了跟小公主玩得最好的玩伴榴榴,也是一个紫貂妖族的少女。
前期她出场是个活泼爱笑的好姐妹,后期倒在了徐咚咚的阵营,便指责姐妹不该小气,抢别人的男人,她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作为及时投靠女主的闺蜜,少女也被主角团光荣接纳,最后跟男主的兄弟在一起了。
榴榴生了一窝的貂貂,过得很是美满,老年时候还跟小辈耳提面命,都是因为当初她没亏心,没抢姐妹的男人,才会有如此良缘,让小辈别学小公主那无耻行为。
也许是头一次被众生如此奉承,少女榴榴激动得粉面含羞,对般弱则是义正辞严,“司寇妹妹,你造了那么多的杀孽,不要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你可知,因为你的一念之差,有多少人生灵涂炭,多少人无家可归……”
般弱剥着栗子,软软糯糯的,还带点焦糖,烤得很是不错,嘴里回味了会,见对方口沫横飞差不多了,就打断她,“我记得你叫榴榴?这样吧,看在你我同族,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撩开衫儿自渎一次,我就放了这一洲,你看行不行?”
真是不痛一次,个个都当她气量狭小。
“什、什么?”
那紫貂少女显然没过神来。
“我说,你做一回小贱人,翻浪给大家看看。”般弱支着脸,百无聊赖的,“你这么心地善良,为了拯救苍生,表演个活春宫,想必也是乐意至极。”
她扬扬下巴,“时候不早了,再黑就瞧不见了,脱吧。”
跟她玩道德绑架这一套,女的她也照杀不误。
少女榴榴被她羞辱得脸色通红,“你,你,你真是歹毒!”
鬼公主啧了一声,“行吧,你们玩来玩去,也就剩个不要脸了,要我强辱献祭,你们乐见其成,等到你们为天下献身了,一个个倒是玉洁冰清不堪受辱得很。”
“诸位,你们可要记住了,下了地狱,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不肯放过你们这一洲,是这个女的觉悟太低,我都没让她跟畜生交合呢,她连这个轻的代价都不肯付出。”
隔着距离,她指尖轻轻一划,少女眼睁睁看着苍冷鬼爪从地里伸出来,勾住她的裙摆。
“不,不!!!”
榴榴鼻涕四溅地挣扎,却无人援手。
般弱当没听见,懒洋洋剥着栗子,一颗喂自己,一颗塞剑灵。
君不见:“……那是我鼻孔,吃不进的。”
般弱面不改色,手往下放了放,剑灵这才张嘴叼了,不轻不重咬了下她指尖。
她最近对塞东西很感兴趣,它怀疑她是为了报复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报复自己呢?
剑灵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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