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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尚书得了一句王爷对周文斌的夸赞,已经明白王爷的倾向,大喜,会意地点头道:“是是是,卑职明白,明白。”
等到下次上朝的时候,皇上问众卿家有何事启奏时,华太师就说:“启禀皇上,最近老臣听到一件怪事,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挺惊讶地说:“什么怪事儿?还难倒了太师,但说无妨。”
华太师装模作样地说:“有一个神婆,他不去管自己的元宝蜡烛,反倒跑去厨房帮人家杀鸡呀!”
皇上听得莫名其妙,随口敷衍道:“嗯?……确实有点奇怪。”
宁王和太师是分别站在文武百官最前边的,统领百官。两人也算是离得最近的,都能看到对方的表情动作,可谓一举一动都在眼里。华太师一开口,宁王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华太师每次明嘲暗讽,基本上都和他有关,是又要向他发难的表现,“太师所说的,莫非是越俎代庖?”
华太师捋着胡子笑道:“王爷真是聪明,一击即中。”然后脸色严肃起来,喝道:“你既然知道是越俎代庖,僭越职权,为何你还明知故犯?啊?”
宁王:“太师所说,本王不明所以。”
华太师义正言辞地说道:“按照大明律例,刑法断案,原属刑部执行,王爷你为何要包庇门人?越权过问刑部的判决?意图官官相护,包庇门人,这简直是无法无天呐!”
皇上几乎是华太师的应声虫,太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喝道:“宁王,你好大的胆子呀!”
华太师一口咬定了,宁王一门人被判决之后,宁王过刑部尚书府去插手此案,要他们改判。
宁王无辜地说:“皇上,微臣没有
那么做,不信你可以问田尚书。”
田尚书不论是请宁王过府,还是套宁王的话,都是想卖宁王人情,他本来就心虚,被华太师当朝点名,满朝上下的视线看过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皇上看到这个情形,田尚书说不出话来,已经相信了是宁王让田尚书徇私,说道:“宁王,难道华太师还能冤枉你吗?你实在令朕太失望了!”
宁王只觉十分冤枉,他平日里已经谨慎小心,特别注意规范言行,周文斌的事他真的只是随口一句,没有包庇的意思,他现在都怀疑田尚书和华太师合伙唱戏坑他了。可是皇上明显已经是先入为主,相信华太师的指责。
华太师这时叹口气说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也算善莫大焉,皇上,如果宁王能够知错,你就从轻发了吧。”好话坏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还要让满朝文武觉得他大仁大义。
皇上说到:“宁王听旨。”
宁王深吸一口气,跪倒领旨:“臣领旨。”
皇上说:“即日免去你所司各职,暂时只负责恩科考试。”
“谢皇上。”
宁王回去之后,来到佛堂祭拜祖先,“苍天在上,求上天庇佑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纵然当今天子昏庸无能,贪图玩乐,纵情生色,但是万民无罪……当年成祖登位,实则靠先祖相助,成祖曾答应共享江山,可是我宁王一脉却一直饱受打压,他们出尔反尔,根本没有资格做天子!这个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只要我朱宸濠早日夺得王位,执掌政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万民谋福祉,事成之后,定当叩谢神恩。”
随后,宁王出现在一处东厂的秘密地点,刘瑾带着属下跪候恭迎,宁王道:“都平身。”
刘瑾:“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藏宝图已经全部找齐,而且已经让画师重新画好了,请王爷请过目。”
宁王接过地图看了看,终于露出下朝后的第一丝喜意,说:“好!那么宝藏的地点到底在哪里?”
刘瑾说:“在琉球以东的一个小岛,只要找到地图中所藏的宝藏,王爷就富可敌国,有粮饷招兵买马,到时大
明的江山就唾手可得。”
宁王说:“做得好,那么事不宜迟,你这就开始点算此次寻宝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点算过后,得出的结论是至少要三五百两银子,最少也要三百两,这对如今的宁王来讲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他手里可没有这么多钱,所以想要出行寻宝,还要想些办法弄到银子才能成行。
刘瑾说:“这次找寻藏宝图的事,郡主也有参与。”
宁王诧异:“娉婷怎么会知道?”
刘公公于是解释了一遍欧阳东取得最后一块图当日的事,明显的朱娉婷对他们东厂在找地图似乎并不意外,还因此留下了六艺会馆周臣一命。
宁王说:“这件事我会找她谈谈。”其实东厂在长乐坊闹出那么大动静,娉婷当时也在长乐坊,他认为以女儿的聪慧,猜到什么也不算意外。
刘公公说:“恕属下直言,郡主所表现出的冷静远超常人,正所谓是虎父无犬女,王爷既然有争夺大业的心思,为什么不让郡主帮你呢?”
宁王詫异:“哦?你这么看好她?娉婷在本王看来只是一个会闹脾气的小丫头,本王从未想过将她拉下水。”
刘瑾还要再说什么,宁王抬起手阻止:“这件事本王会考虑。”
连宁王都被斥责,刑部对苏州的回复自然是周文斌的案子按期行刑,未获得重审资格。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周文斌第二天就要处斩,也丝毫没有传来任何他能翻案的消息,周文斌彻底灭了希望,连狱卒们都不踏足他所处的牢房,因为他是死刑犯,明天就处斩的,人人都怕犯忌讳,怕新鬼寂寞来找生前最后见过的人。
这个时候,牢中竟然走进一个人:“阿弥陀佛,周师主。”
这和尚不是第二次来,而是第三次了,上一次是他刚被定罪判刑,心情糟糕的很,那天周文斌甚至对这个得道高僧拳打脚踢过,他怎么还敢来?
周文斌一边吃着监狱里给他准备的断头饭,平静地说:“大师,我明天才行刑,你要为我超度再等一天吧。”
无为大师说:“我不是来给周施主超度,而是诚心希望你能
给我一个机会忏悔。”
周文斌人之将死,人变得平和了一些,或者说什么对他来讲都无所谓了,随口道:“大师大慈大悲,有什么好忏悔的?”
“老衲罪孽深重。”无为大师一边说竟然跪了下来,“我对不起你爷爷周远才,对不起你们周家,害得你到如此田地,都是我的错。”
周文斌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你说什么呢?”
无为大师说:“无为对不起你们周家,害周家的不是唐家,而是我!”
在周文斌诧异的目光之下,无为大师终于把一直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多年前,当时在破庙之中偷了唐宇银子的人是他,当时他是一个八岁小孩,因年成不好了,他母亲扮成一个尼姑四处化缘,又在人前装不认识他。他偷了银子后,听说要报官,母亲便替他圆了谎,把偷银子的事栽赃到当时和唐宇一起的周远才身上。因为相信出家人不会说谎,当时唐宇相信了尼姑的话,两个朋友闹僵了,所以才抓着周远才报官,导致接下来的一系列悲剧。
“因为我一时的贪念,害了你爷爷无辜入狱,你们祖孙三代流落异乡,受尽折磨。后来我娘不久就去世了,我日日受尽良心的责备,所以遁入空门,以为就可以赎罪,可是不可以!周施主,希望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周文斌:“赎罪?你赎什么罪呀?!就因为你一时的贪念,害得我们周家万劫不复!我爷爷本来是状元之才!我们周家在江南也颇负盛名,可是全都毁了!原来是因为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周家世世代代都要受人冤枉啊?”
无为大师看起来很痛苦,他一直受着内心的煎熬,难以放下:“既然我救不了周施主,我只有一死以谢罪。”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周施主,求你成全。”
周文斌看着那把匕首,“我成全你。”
他拿起凶器,高高举起。无为和尚紧闭双眼,等待匕首落下,帮他解脱悔恨的苦海。
可是周文斌紧握着那把匕首,却迟迟扎不下去。
无为大师睁开眼睛,甚至去扳他的手,希望他刺下:“周施主,求你杀了我!”
周文斌狠狠地将匕首往地上一掷,怒吼:“杀了你有什么用啊?是不是可以回到六十年前,我是不是可以从头再来?不可以!一切都不可以!一切都没办法回头了。”
无为大师念道:“阿弥陀佛。”
周文斌闭了闭眼睛说:“我周文斌一生为了报仇而生存,这么多年来,原来受诅咒的不是唐家,而是我,杀你有什么用,我生存下去也没意思。”
“施主……”
周文斌才是最痛苦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我行刑之前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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