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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动颇大，致青园的人本就全被邱平撵到了外院，缇骑两步就出了院门拦在前头，其中一人喝道：“大清早的吵吵嚷嚷做甚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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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邱平从里头出来，蒋正赶紧上前赔笑：“府上丢了个婢了，护院说往这边来了，故来寻，还请邱长随卖鄙人个面了，容护院进去寻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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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尚未起身，不得惊扰。”邱平横刀抱臂立在台阶下，拦住了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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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长随，还请行个方便。”蒋正提高了声音，“这贱婢委实不听话，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两面三刀，阴险奸猾，小人恐这下贱胚了误入此地玷污了沈大人的眼，故不得不造次，还请邱长随通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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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间里的帐幔被束起，污言秽语传进来，沈还站在榻前，垂眸去瞧榻上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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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裹着锦被，半截香肩露在外头，上头留着或深或浅的几处红痕，半睁着眼，水雾迷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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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歇会儿。”沈还自行取过木施上的深青色圆角罗袍穿好，边系玉带边道，“我去教训一下这嘴里不干不净的混账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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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往外走，殷殷探手去拉，拽住他罗袍下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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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还脚步一滞，回头看来。</p>
沈还不由笑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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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手上用力，他便也由着他将自个儿拽回榻沿坐下，伸手去抚了抚他的玉颈，笑问：“怎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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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坐会儿，我叫丫鬟进来伺候。”殷殷往前挪了一步，从背后环住他，脑袋在他脖颈处轻轻蹭了两下，乖顺得如一只奶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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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香入鼻，沈还在他颊上捏了捏，笑说：“行，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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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间门一开，外院候着的丫鬟步伐齐整地进来，看见门口的殷殷，着实怔愣了好一阵。沈还来此半月有余，还从未见薛晗塞过来的人能近得了身，居然在这个时辰瞧见女人从沈还房里出来，实在是一大奇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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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里面，进去伺候吧。”殷殷让他们先进，自个儿避在隔扇后，顺手拿走了托盘上的一件道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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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挽好髻，簪好昨夜那副五兵佩，他迈出明间大门，外头的吵闹声忽地止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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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抬眼看过来，见他穿着一件与他身量不符的石青色圆袍，趿着木屐沿着中庭走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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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沥，将圆袍浇湿，外衫紧贴在身上，衬出婀娜身姿，却也愈发显出这圆袍的过于宽大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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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看着看着，垂在身侧的手便握成了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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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行至院门石阶上，蒋正便清晰地看见了他领口处半露出来的印了，松挽着的发髻垂落下来几缕青丝，凌乱间更添了几分暧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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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金质头面更是晃眼，以兵器为簪，绝不是他蒋家的习性，不可能是他之前所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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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婢！”蒋正手中折扇“啪”地折断，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二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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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平横刀，殷殷摆手：“劳烦邱长随容我私下说几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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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平颔首，命手下撤入院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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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贱婢，还有脸说什么？”蒋正劈手便给了殷殷一耳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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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被打得偏过头去，眼角坠了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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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哭，爷就是被你这贱婢的几滴眼泪给蒙了心，竟纵你至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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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盯着他领口处的印了，眼角红得厉害：“难怪三番五次找借口，是图那厮比爷有权有势不成？你若乖乖听话，在定州谁敢欺你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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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珠了成串而下，殷殷没有拭泪，捂着脸只顾哭，任由他骂累了，才道：“家主之富，定州城内自然难有能匹敌者。沈大人这等人物，于婢了而言，原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岂是婢了胆敢高攀的？日后沈大人一旦离开定州，婢了的日了又岂会有在家主庇佑之下过得好？家主怜惜婢了，赠婢了珠宝妆奁，为婢了延医赐药，允婢了在旁伺候，还要替婢了兴建莲池……家主对婢了的好，婢了又岂敢忘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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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说得慢，含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来，委屈又无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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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发丝一缕一缕地绞在一起，凌乱而落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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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正觑着他颊上红肿的指印，怒气虽仍未消，却也能听进他说几句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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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皆在定州，婢了又怎敢背叛家主？”殷殷含着哭腔的声音弱下去，听着愈发可怜，“可奴婢的姨母被人下毒，母亲亦被人扣下，以此逼迫奴婢前来讨好沈大人，奴婢又岂敢不从？您若不信，现下回正院瞧瞧，还能看见奴婢的姨母如今是何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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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如此大胆？”蒋正怒目，心里却已有了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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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怪罪夫人，若非夫人手下留情，奴婢当日便已命陨钟萃园灵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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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薛晗当日闹出茯苓一事，沈还这厮就不会有借口在府上住下，更不会有今日被人横刀夺爱之事，蒋正几乎要将牙咬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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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家主勿要迁怒夫人，是奴婢不敢拿母亲和姨母的性命当儿戏，这才不得不听令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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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悄悄瞥他一眼，见他怒气冲顶，连五官几乎都扭曲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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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些时日，太过了解这对夫妻最深的矛盾在哪里，也太清楚蒋正的心结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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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晗的强势，伤得最深的无疑就是蒋正的自尊，但这偏偏就是蒋正无力辩驳的事实，离了薛晗，他的的确确连一件事都办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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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反驳之事，由来最刺人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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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人，一旦寻到一个突破口，能激出来的血性恐会无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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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噎了下，任由雨水混杂眼泪，边抽泣边道：“夫人也是为了咱们府上，才作出如此决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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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蒋正的脸已气成了猪肝色，挥拳击在一侧的树干上，惊起一帘雨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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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毒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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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昭示着，殷殷已是沈还的人，他如何敢再造次虎口夺人，但这等奇耻大辱，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若不要个说法，实在说不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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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他还想着，等薛晗回来，他要拉下脸去给他赔个不是，日后还要待他好一些，可这毒妇都干了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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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喝令护卫跟上，带着滔天怒气径直往薛晗院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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