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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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p>

赵毓，“如果，……”</p>

文湛，“闭嘴！”</p>

赵毓，“因为我，你真出什么事，……”</p>

文湛，“闭嘴！”</p>

赵毓，“我就是罪人。”</p>

文湛，“闭嘴！”</p>

赵毓，“我手中有一柄龙骑禁军射|过来的长箭，就在我的书房，这么多年一刻不离身。三尺长，黑漆的木杆，白色凌翅鸟的尾羽，黄金箭头，那是先帝秘密处决王公贵戚才会动用的黄金羽。”</p>

文湛的手慢慢松开。</p>

赵毓，“当时，这柄黄金羽就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p>

文湛看着他。</p>

赵毓，“先帝说我不长记性，只有死了人，才能让我记清楚。有两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去做。一，不可以再碰你；二，不可以离开雍京。结果，这两件事情我都做了。”</p>

这是皇帝第一次听说的事情。</p>

当年他们几乎可以在一起了，他甚至将自己的生辰玉佩的黑色丝带上绞进红色的丝线，象征着大婚的喜庆与吉祥，却无法送出去。</p>

赵毓反悔了。</p>

他反悔的那么决然惨烈，直到现在，即使这么多年后，文湛还依旧记得那段时间的感受。</p>

这次，是赵毓看着他。</p>

“无法感同身受？”</p>

“当年你重伤昏迷，整整七天。我当时想着，如果你真醒不过来，我也只能殉葬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也终究可以尘埃落定，也许，这也是一种圆满。”</p>

“我可以为你去死，你却不可以这样做。”</p>

“你是国之重宝，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更重要。”</p>

周围异常安静。</p>

风停树止。</p>

他们看着彼此。</p>

文湛，“元熙三年，元熙五年，元熙六年，我亲眼见到过三次刺杀，那些我没有亲眼见过的就更不用说了。元熙十一年，那次是景王勾结禁卫军统领谋逆，我被围在南苑，当时是我自己杀出重围，才有机会终于活了下来。</p>

承怡，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p>

不过既然你这样担心，那就把我隐匿身份陪你做你的事情当成一种试炼好了。</p>

我知道自己肩上扛着什么，只是，这些之外，我终究是个人。</p>

你不能要求一个活着的男人，安静的坐在微音殿上，看着自己爱的人身犯险境而无动于衷。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种事他做不出来。”</p>

楚相府，后花园。</p>

楚蔷生是文人，也是名仕，他的相府花园不同于皇家园林，也同周熙那些豪富的私宅不同，没有那些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也不种奇花异草，褪去了所有的富贵气，只剩下清雅。</p>

亭前一株细竹，回廊旁的一片青草，几幅随意泼墨的字，还有一池清澈的水，几条锦鲤在其中游动。</p>

花园中有石桌石椅。</p>

周围是侍立的侍女们。</p>

“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p>

楚蔷生从来没有帮人招待过孩子，尤其还是一个进退规矩的女儿。</p>

他知道赵毓曾经将赵格非拜托给宁淮侯崔珩，只不过崔侯与他们好歹是至亲骨肉，好坏无人责备，如今换了自己，其实好坏，也无人责备。</p>

“很习惯，多谢楚大人。”赵格非笑着回答。</p>

“吃的也还习惯？”</p>

作为左相，楚蔷生并没有时间与心思来应对一个小女孩子的生活起居，如果只是吩咐下去’好好招待’，这样笼统的命令下面人也无从着手，同样，如果他让人去一一问询赵格非的口味要求，似乎人家小姑娘也不好说的太多，有些容易互相误解。</p>

赵毓的菜单刚好解决了这个麻烦，楚蔷生只要把菜单给了老闵，让他按照上面详实的要求去做就好，完全不用再想其他有的没的。</p>

“非常习惯。”赵格非都笑了，“我的脸已经圆了一圈了。”</p>

“好，那就好。”</p>

其实楚蔷生也不知道赵格非的脸究竟是不是圆了一圈，他一直也没有多仔细看人家姑娘，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看了赵格非一眼。</p>

女儿像爹。</p>

赵格非有三分像赵毓。</p>

当年楚蔷生第一次在毓正宫见赵毓，他也是这个年纪。</p>

赵格非见这里有一整套描画着金色枯枝山水的黑釉瓷茶具，各种器皿形态各异，一看就是大师耗尽心血的东西，她不禁有些手痒。</p>

“楚大人，如果您不嫌弃，我为您冲盏茶。”</p>

文人都喜欢茗战。</p>

楚蔷生垂下袖子，让了一下，“请，随意。”随即，坐在石椅上。</p>

有侍女捧过来几块饼茶，赵格非选了武夷茶，随后用小火将茶饼烤一下，手拿银刀将其破开，研成粉末，并且倒入茶盏中。此时，她用细长的瓶煮水，这水是雍京西山的珍珠泉水。</p>

待水沸腾，赵格非将水倒入执壶之内，一手拿着执壶向茶盏中倒水，一手拿着紫竹雕刻的茶筅开始搅拌，顿时，乳白色的泡沫浮动了起来。</p>

蔡襄在茶录中说：“汤上盏四分则止，视其面色鲜白、着盏无水痕者为绝佳。建安斗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p>

此时无人同赵格非斗茶，楚蔷生只是看着，已知道赵格非茶艺考究。</p>

“楚大人，不知道您的口味，这是我按照父亲喜爱的口味为您冲的茶。”</p>

赵格非说完，递过一盏茶，清澈的茶汤放在黑釉瓷中，别具美感。楚蔷生拿过抿了一口，的确是赵毓的口味。</p>

“好，味道好，姿势也好。”楚蔷生说，“这是你父亲教的？”</p>

“他？”赵格非温和的笑，“我爹他不会冲茶，他只会品。”</p>

楚蔷生并不意外，当年赵毓是被娇宠的皇长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不会？他在外这么多年，自己还不会冲茶，平时都有人伺候？”</p>

“不是。”赵格非说，“我爹很随性，活的也没有那么精贵。茶水好喝，合口味，他就多喝一口，饭菜可口，他也就多吃一口，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白水干粮也是一天。这些年在西北，他还是喝白水的时候多一些。”</p>

“变了，变多了。”</p>

说完，楚蔷生转念一想，也不对。也许赵毓不是变了，而是他其实本来就是这样随性的人。</p>

王公做得，兵痞做得，似乎草民，也做得，还做得有滋有味。</p>

此时老闵过来，“老爷，裴公爷来了。”</p>

一听楚蔷生有正事，赵格非告辞，回她的小院子看书去了。</p>

楚蔷生让老闵将裴檀让到这里来。裴檀过来，看见楚蔷生自己冲茶，见他过来，就用黑釉瓷盛着茶水放在石桌上面。楚蔷生甚至还站起来，像一位真正的亲厚的同僚一般，招呼裴檀，“子乔，坐。”他称呼裴檀的表字，既没有赵毓那样直接称呼他为裴公爷那么远，也没有异常亲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