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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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起过往，眼底忍不住浮现出了沧桑之色。</p>

“尸家一脉势大之时，我们四家也只是制造法宝，听命行事，并没有伤人，也试图救人，但与尸家为伍，在世人眼中就是该杀。</p>

“铁家当时被杀得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是主人出面救下了我，把我带在身边，让我做了他的侍从。我的身份在世家当中不是秘密，而主人提出想要用‘行棺’之术强留于世，我就……”</p>

从谢何问救下他，给了他尊严跟活下去的希望那一刻开始，铁奴就已经准备永生永世都追随于他，效忠于他。</p>

他的命令就是他的所向，哪怕他再不愿意这样做，也只能……</p>

“铁叔。”他感到少女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臂上，见她担忧地握着自己的手臂，对自己说道，“你太不容易了。”</p>

对自己用这种尸家禁术，将身躯化作牢笼，将神魂困在其中，用这样不死不活的方式留在这个世上，这对谢前辈来说是煎熬，对铁奴叔来说又何尝不是？</p>

要他对自己效忠的主上做这件事，他多难啊。</p>

看到任嫣然这感同身受的难过，铁奴鼻子一酸，忙说道：“我没事……小姐、小姐太好了。”</p>

还有后半句他藏着没有说下去。</p>

这世间除了主人，面前的少女是第二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看，觉得他也会伤心，也会难过的人。</p>

她就像主人一样。</p>

不知他在想什么，任嫣然安抚地拍了拍他，才收回了手，再次看向了这无知无觉的俊美剑仙：“那现在就铁叔你一个人能跟谢前辈说话吗？”</p>

铁奴点头。</p>

任嫣然又道，“所以才知道谢前辈想见我？”</p>

铁奴又点头，然后见她困惑地看向自己，问道，“可是谢前辈为何想见我？白日那一剑，谢前辈为何要救我？”</p>

铁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因为——”</p>

任嫣然等着他的答案，却见他说了四个字又停下了。</p>

她猜到大概是谢前辈在对他说话，因为见他侧着头，仿佛在仔细聆听，隔了片刻才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p>

“小姐看这个吧。”任嫣然见他手中现出了一枚玉简，然后递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道，“看过之后就懂了。”</p>

任嫣然伸手接过。</p>

她以神识往玉简中一探，便发现这是一份剑诀，而且第一式十分熟悉，正是她白日刚刚用过的、从她娘亲的那一剑领悟到的“惊鸿一瞥”。</p>

她神色微变，将玉简中的剑招通通看过，这里面记载的是七剑，但是每一剑都有无穷的变化，剑招越是往后，越是决然，完完全全的剑出无回。</p>

铁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青鸿仙子的‘惊鸿七变’，今日主人让我去把小姐请过来，就是为了这个。”</p>

他见任嫣然抬起头，手中握着玉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却不能告诉她真正的真相。</p>

铁奴违心地说道，“当年青鸿仙子与主人是知己好友，她的‘惊鸿七变’是主人为她所托，为她所创的。</p>

“青鸿仙子没有收徒，如今就只有小姐一个后人，而且又是小姐继承了她的青霜剑，所以白日的时候主人才会出手阻止天少爷，现在才会想把这个剑诀给小姐。”</p>

“……”</p>

任嫣然握着玉简，从前她听到她娘亲的知己好友，还会单纯的觉得是真的好友，可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再想到她爹提过的“姓沈的姓谢的姓独孤的”，她就觉得——</p>

不是吧。</p>

面前这位——不是吧？</p>

铁奴想说出真相却被主人阻止了，此刻只能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家主人，似乎正在消化着突然得到青鸿仙子的成名剑诀的事实，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p>

隔了片刻，他才再次开口道：“夜已深了，小姐请回吧。如今‘惊鸿七变’的剑招已经齐了，小姐虽然是初入金丹，但是领悟能力很高，已经自行领悟了第一式，后面六式想来假以时日，也能够融会贯通。”</p>

听到这话，任嫣然回过神来。</p>

虽然但是，她二爹一见到她就单刀直入，宣告了自己的亲爹身份。</p>

而三爹在她身边隐忍多年，终于也被刺激得没有忍住，拼着同她爹断交也要说出这个事实。</p>

还有远在无忧城的四爹，虽然两人还没能真正的面对面，却已经用了这样充满无忧城特质的手段，告诉了她他是她爹。</p>

如果眼前的谢前辈也同样和她娘亲有一段情，觉得自己是他女儿的话，那现在就应该通过铁奴来告诉她，他是她爹啊。</p>

所以……应该不是吧？</p>

这样想着，任嫣然稍稍安心下来，对着铁奴说道，“那我先回去了？”</p>

得到铁奴的首肯，她收好了玉简，又转过身来对着这一看就长在她娘亲的审美带上的谢前辈行了一礼，“谢前辈，我先回去了，之后有机会我再过来看你。”</p>

说完，她直起身来，对铁奴点了点头，就推开了静室的门，从这里踏了出去。</p>

铁奴看着她的身影离去，再红着眼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主人，然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p>

只见到在这一室明月清辉之中，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反应的主人眼角湿润，在月光下渗出了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慢慢地滑落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