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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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嫣然走了过去, 发现那是一块灵璧。</p>

在云天宗的入口也有这样的灵璧，上面可以与有缘人开出花来，来求医的人只有在上面显出了花之后才能够进来。</p>

这在扶桑树附近的灵璧应该不是同样的作用, 她想着走到了灵璧前，就见到上面映出自己的影子, 接着灵璧上的灵气波动了一下，里面的人变成了两个。</p>

任嫣然：“？？？”</p>

她面露疑惑, 朝着身后望去, 没有人, 扶桑树下并没有人来。</p>

她再转头看向灵璧中的画面, 发现了差别。</p>

里面的扶桑树正在秋季, 叶子都是黄色的, 而外面的这两棵扶桑还在春季呢，叶子郁郁葱葱。</p>

她看了片刻, 恍然大悟：“看来这就是义父说的影壁了。”</p>

上面可以留下曾经在这里照过的人的痕迹，等到有人来这里再看的时候, 影壁上就会显出与来人有关的消息。</p>

任嫣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既然这方影壁感应到她的到来而显出了影迹, 那肯定就是她娘亲了。</p>

她精神一振, 凝神朝着上面看去。</p>

果然, 自己刚刚在里面见到的身影不是自己，而是任心缘。</p>

任嫣然看着影壁中的少女，见她看起来比剑招中要年轻几分, 还是少女的模样。</p>

她名为“青鸿仙子”, 爱穿的衣服果然是青色的。</p>

影壁之中，她正站在扶桑树下，仰头望着这两棵据说很得她喜欢的扶桑, 穿着云天宗弟子服饰的夜迟衣站在她身后。</p>

任嫣然看着自己的娘亲捡起了扶桑叶，转过身来对他说话，而看起来比现在这个云天宗首座版本更年轻的义父正含笑看着她。</p>

虽然这影壁上留下的影像有些模糊，他们当时站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所以脸上的表情也不是特别清晰，但是任嫣然还是见到了在自己娘亲转过身去的时候义父脸上露出的表情。</p>

她看着更年轻时的他们，忍不住上前想要伸手去触碰这影壁。</p>

指尖才一碰到影壁的表面，里面的景色就变了，从秋天跳到了春天。</p>

她娘亲在里面看上去是二十几岁的成熟模样了，而她的义父也变成了如今的云天宗首座。</p>

他们在这里说着什么，只可惜影壁只能留下影像，没有声音，任嫣然并听不到，也无法从他们嘴型中辨别。</p>

在她想着他们是在谈什么话题的时候，影壁上的画面再变。</p>

这一次，里面的季节变成了冬天，两棵扶桑树上的叶子落尽了，树枝上堆积的都是雪。</p>

影壁中没了她娘亲的身影，只有义父一个人。</p>

任嫣然看着里面的夜迟衣，仿佛另一人一走，就把这里的春夏秋都一起带走了。</p>

眼前的画面在夜迟衣的背影上停了很久，然后又再次回到了春天。</p>

这一次，她在上面见到了自己的影子，是义父抱着襁褓中的她走到了这棵扶桑树下。</p>

襁褓中一直啼哭不止，伸出两只小手在用力晃动的小女婴在被抱着来到扶桑树下之后，见到了头顶的叶子就像是被吸引了，停住了哭声。</p>

画面就停在这里，然后慢慢淡去。</p>

任嫣然如梦初醒，放下了手，想道：“要是我之前就来过这里，肯定就知道义父对娘亲的感情了。”</p>

她再一想，就觉得任星野肯定没有来过这里，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p>

影壁重新变回了平静的样子，上面又印出她自己的影子。</p>

任嫣然转开了目光，看向四周，义父说过，在云天宗有很多这样的影壁，大概她一个个去找，就能够找到更多她娘亲的踪迹。</p>

可是那也不过是过去的影子而已，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是真的非常想见一见任心缘本人，问问她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爹。</p>

任嫣然想着，抬脚踢了踢面前的草，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p>

“那条鱼！”</p>

他说他可以预知未来，在他们掉下去之前，他明显就已经提前知道了，甚至还在那一老一少到来之前对她说过，让她回来之后去找他。</p>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去找他好了。</p>

任嫣然从扶桑树下离开，影壁上映出她的身影，渐行渐远。</p>

她已经跑出了幽潭谷的范围，在路上遇见了几个云天宗的弟子才向他们问了路，又再回到了她义父的地盘，见到了那片花海和尽头凝结寒霜的迷雾。</p>

她于是在花海中穿行，朝着那个地方走去。</p>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是被应九幽挟持，身边还跟着被封住了嘴的小离，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p>

刚刚被她问路的云天宗弟子大抵是新入门的，并不认识她，见她在云天宗里乱走，又问起幽潭谷的那方寒潭，只对她说道：“那方寒潭是幽潭谷的禁地，只有首座能够进去。”</p>

任嫣然向着他道谢，表示自己不会乱跑，随即想起上次自己来的时候，那寒潭要是不让她进，那应九幽早就被截停了，可是那寒潭外的白雾却对自己完全不设防。</p>

她走了许久，终于再来到了这片白雾前，然后站了片刻才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p>

这一次依旧没有感觉到阻碍，白雾随便就让她进去了。</p>

“……”</p>

这显然也是一个她跟她义父亲缘关系的论证点，她义父还少说一个。</p>

任嫣然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件事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接受，朝着里面走去，越过浓密的白雾，脚下踩着结霜的草木。</p>

那些草木在她走过的时候，上面的冰霜都褪去了，变成生机勃发的样子。</p>

她在一片冰霜中踩出了一条翠绿的小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寒潭边。</p>

这一次，寒潭边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是上次那个由莲花化形的白衣少年。</p>

他背对着任嫣然，坐在寒潭边，像是不怕冷一样赤脚踩着水。</p>

在任嫣然停住脚步的时候，水声也停下了，踩水玩的人转过来对着她，像跟老朋友一样打招呼地道：“你来了。”</p>

他从岸边站起了身，双脚却没有沉进水里，而是站在了水面上。</p>

任嫣然见他转过来，那本来堆叠在一起的衣袍重新垂落了下来，覆在他赤.裸的足面上。</p>

“上次的情况比较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自我介绍。”这条鱼说道，“我是在云天宗做客的客人，你可以叫我无余，我能够看见未来。”</p>

他是上任云天宗首座寻遍天下才找回来的。</p>

上任云天宗首座把他找过来，是想要从他口中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哪里。</p>

这条头上顶着莲花的鱼是上古遗族，传闻中人的一生可以请他回答三个问题，不管你想问什么他都知道。</p>

只要你与他有缘。</p>

可是他被带回来之后就只是维持着鱼的形状，若不是在寒潭中可以见到莲花不时地移动，只让人以为他是一条普通的鱼。</p>

而不管上任云天宗首座来几次，问他多少问题，他都不回答。</p>

按照典籍，如果是与他无缘，却要强行问他问题的话，那就必须给他足够多的供品。</p>

他的鱼食需得是天地间至纯的五行之物，上任云天宗首座飞升以后，他也留在这里好吃好喝，没有去别的地方。</p>

上一次夜迟衣去十万大山外的那个小镇，从七宝楼拍下来的那一盒五行沙正是拿回来喂他的鱼食。</p>

五行沙难得，他所要问的不过也是师姐沧浪的下落，可是他也不说。</p>

任嫣然眼角抽动，听着无余对自己说完这些前因后果。</p>

她一句话都还没问，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明显过去三百年中他就是在装哑巴。</p>

这条白领工资还不说话的鱼还在装模作样地叹气：“唉，真是难为我了，一个这么喜欢说话的人却要被困在这个地方，都要把我给憋坏了。”</p>

任嫣然：硬了，她拳头硬了。</p>

无余半点也不会察言观色，还对着她笑：“我也是在给夜谷主省些事，毕竟他这一下去就见到沧浪仙子了，对吧？哪里还需要浪费一个问题啊。”</p>

任嫣然看着他，只感到怒从胆边生，恶向心头起，一言不发就上前来抡了拳头揍他。</p>

“哎哎？痛痛痛！”</p>

这条鱼被她打得一脸懵逼，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对他这么不敬的人，被任嫣然砸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要躲。</p>

“哎哎，你打我干嘛？你不要打啊！有话好好说！”</p>

他想逃，可是他能看穿过去未来，却没有什么战斗力，要不然也不会被带回来，先前裂缝打开的时候也不会提前躲开。</p>

“打的就是你！”</p>

任嫣然抓着他，感到这家伙就是个弱鸡，想到自己的义父那样伤重的样子，顿时打他打得更用力了！</p>

她听着他的哀嚎，一边打一边怒道，“带预言家啊啦！带预言家啊啦！”</p>

无余：“别打别打！好痛——救命啊！”</p>

没用，这里只有夜迟衣能进来，而他现在还受了重伤，没人能来阻止她！</p>

任嫣然不解气，继续打：“金刚腿啊啦！铁头功啊啦！”</p>

被捶得晕头转向的无余：“？？？”</p>

后面那两个是什么？！</p>

见任嫣然的拳头要朝自己的脸来，他连忙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打人不打脸！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你娘见到我都是客客气气，你跟她长得那么像，怎么性情一点也不像！”</p>

任嫣然听到这句话，这才停了下来，仍旧生气地瞪着他。</p>

感到她停了手，这条鱼才缓缓地放下了挡住脸的手：“不打了？”</p>

任嫣然对他一笑：“你不是会预言吗？你不是应该已经预见到了被我打了吗？”</p>

说完就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p>

无余哀嚎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我堂堂上古遗族，你居然打我的脸！”</p>

他就是靠脸吃饭的，现在被她打了怎么办？他心中觉得委屈，咿咿呜呜地哭了起来。</p>

任嫣然这才放下手，对着他恶声恶气地道：“不准哭！起来！”</p>

鱼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被她震住了，不再假哭，站起了身。</p>

任嫣然见到他被自己打得眼眶乌青了一圈，半点没有先前的神棍风范了，这才觉得心理平衡。</p>

“好了，真的不要打了。”</p>

无余条件反射地两手挡在身前，见到任嫣然是真的不打算再打自己了，才凑了过来，说道，“不要那么生气嘛，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啊？来问我吧。”</p>

任嫣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狐疑地道：“你见过我娘？”</p>

无余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见过的，那时候你还没出生。”</p>

他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道，“每个人一生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刚刚没有跟你讲规则，所以那个问题就不算，而你是两世人，可以问我六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