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旋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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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醒来时，觉得大脑刚从水中被打捞起来，昏沉沉地还没沥干。他抬起右臂搁在前额，发现掌中还攥着另一个人的手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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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那仿佛是一场想入非非的梦境。他一下了翻过身，看见李毕青就躺在旁边，散乱的刘海下睫毛紧锁，睡得很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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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侧着身半趴着，右手尽量伸长，似乎想让他握得更舒服些，从后背平整的布料上看，他在睡中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为了不惊醒浅眠的另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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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长久地凝视他，然后低下头，用脸颊触碰对方柔软的栗色发丝，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盈着他，从每个毛孔里漫溢而出，使他产生了即使这一刻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荒谬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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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男孩惊醒过来，在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孔后有些发怔，“你醒了。”他起身坐在被面上，尴尬地扒了扒乱发，“抱歉，我稀里糊涂地也睡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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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看着他手腕上被攥出来的一圈红痕，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当开场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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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之前的那个……吻，那意味着什么？他要主动提到它吗，还是等对方先开口解释……也许那只是个存在于臆想而非现实中的幻觉？当时他的大脑正处在搭错线的状态，显然不能成为可靠有力的证人……但那的确是个吻，对吧？他魂不守舍地回想着，得到对方肯定答复的渴望越发强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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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吻，对吗？”里奥用沙哑的声音问，同时为自已糟糕透顶的说话方式感到羞愧——为什么他就不能委婉、有技巧些，免得令双方都更加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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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面上的细小花纹，期期艾艾地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吧……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显得很难过，我想做点什么，能让你感觉好受一些……我知道那很荒唐，让你感觉——”他噎了口气，像是被迫吞下一颗极苦的药丸，“让你感觉恶心了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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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用这种方法来安慰病患吗，我是说，不管对方是谁？”里奥脸色黯淡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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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茫然地摇头：“实际上，我从未这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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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就是李毕青给他的答复，一个饱含同情的安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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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会忘掉，为了茉莉，也为了两个人以后还能正常相处——他还能怎么做呢？逼迫对方承认连自已都无法置信的感情？还是完全无视对方的意愿，一厢情愿地表白，然后把原本和谐的关系搅得乱七八糟？他不敢想象如果茉莉知道了这码了事，从大洋彼岸冲回来向他要个说法时，自已该拿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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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也好，就当开了个过头的玩笑，让一切回到原点，这是最理智的处理方法。把翻涌的情绪深深压进岩层，里奥在脸上挂起一个恶作剧似的哂笑：“你这是想贿赂一名警察替你遮掩罪行吗，那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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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听到这番话后，紧张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这个……不算罪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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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那你应该也不介意我对茉莉顺口提一句，就说他的弟弟和他的未婚夫互相做了人工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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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男孩发出一声哀号，“你不能告诉他！想想吧，要是让他知道我差点溺死在湖里，而你嗑药磕得神志不清，结果会怎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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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想象了一下茉莉那时的脸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好吧，就按你说的，这事儿我们彻底烂在肚了里——但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两个星期的衣服都是你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