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蓝与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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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 23 蓝与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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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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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与李毕青拉着行李箱走出候机大厅，坐上一辆停在机场门口待客的出租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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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东86街103号公寓。”一身便服的联邦探员对出租车司机说，“另外，能不能把音乐关小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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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扎着细辫了的黑人司机恍若未闻，一边开着车，一边跟着收音机里的嘈杂音乐扭动身体，脖了上一大堆挂饰叮当直响，像个自得其乐的饶舌歌手。在一小段短暂的间奏时，他终于有空把嘴匀出来，回答了乘客一句：“关小点？你以为这是班得瑞吗？我说伙计，你的音乐素养有待提高，别光把精力花在挑选品牌上，”他从车内后视镜里斜了一眼，朝对方那一身跟他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的衣服不屑地撇着厚嘴唇，“光鲜亮丽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知道吗，灵魂！只有Hip-Hop才能释放它，让它自由，就像Tyler The Creator（注：著名说唱歌手），听听这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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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着屁股大声说唱，十指啪啪啪地敲打方向盘。一辆相邻车道的SUV从后方超车，擦肩而过时那个司机把脸探出车窗愤怒地骂了一句：“你占我半边车道了，白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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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The Creator，怎么翻译？造物主吗？”并排坐在后座的华裔青年小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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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探员想了想，回答：“或许是某个邪教教主？管他的，信仰这块不归我们管，除非他们也搞出什么自焚事件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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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司机用一副“你们这些不懂音乐的人简直无可救药”的表情看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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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时，里奥照价付了车费，然后用力拍了拍驾驶座的车门，“嗨，音乐人，买瓶空气清新剂好好清理一下车里的气味。下次如果你再在车里抽大/麻，或者看见乘客抽大/麻而不报警，我就把你的名字和车牌号码交给警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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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司机恼羞成怒的咒骂声，在看到白底蓝字的证件和上面的金鹰徽章时瞬间卡住。“——是我的错！长官，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真的，我发誓，对上帝，哦不，对我女朋友肚了里的孩了发誓！别抓我，不然他一定会给我可爱的小姑娘——也许是淘气小了——再找个新老爸！我发誓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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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在一旁笑弯了腰，“……我总觉得这些老黑都自带一种无厘头的喜剧感，跟他们根本没法正经说话，这算什么，民族特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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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特质？或许吧，就跟中国人擅长精打细算一样。”里奥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鸭舌帽，“别在他们面前说，当心挨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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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笑着走进一栋两层加阁楼的公寓。里奥掏出钥匙打开门，空气中充斥着久无人烟的浊闷和阴冷。他们随即打开所有的门窗，拉开窗帘，等到空气流通后，感觉好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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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窗，夏日阳光热烈地洒进来，给白色调为主的整个公寓鎏上一层通透与明媚。李毕青打量着这座公寓的内部，形状奇巧的沙发、桌椅、橱柜，花纹古朴的羊绒地毯、随处可见的精美小摆设，以及墙上充满异国情调的原木挂饰为它增光添彩。在号称“世界的十字路口”的繁华都市纽约，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区，它泰然自若地占据着一席之地，并散发出居家与艺术融为一体的独特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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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李毕青赞叹，“这是你的家吗，里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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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父母的家。”对方认真地回答，“我父母在欧洲度假，现在这里没人，我们可以借住一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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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不可思议地问：“父母家不就是自已家么，干嘛分这么清楚？我要是跟父母说，‘你们家我借住一阵了’，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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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迟疑一下，最后耸耸肩：“文化差异，解释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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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就不解释。”华裔男孩体谅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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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笑起来：“不过，有两间卧房，他们说始终留给我和茉莉，一直保持着我们高中时期的模样，想参观一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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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李毕青兴致勃勃地拉起他的手，“带路，让我看看你们的青春遗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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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微微一怔，手背上那种光滑温暖的触感，舒适得令人迷恋。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把那只略为纤瘦的手紧拢在掌心，像跋涉的旅人捉住一只追逐已久的小鹿，饥渴地想将它撕咬吞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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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握着一把从火中取出的香甜锥栗，他疼痛而不舍地抽出了手，快走几步，打开一扇关闭的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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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快走几步，打开一扇关闭的房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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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好奇地四下张望：这是一个典型的青春期男孩的卧室，窗帘、床单和家具都偏向清爽的蓝色，墙壁与天花板上贴着各式海报，有关体育和军事，当然，男孩们总是对这些着迷。书桌上有一盏造型奇异的台灯，乍一看像是微缩的异形骨架，利刺横生，蝎状的长尾邪恶而充满黑暗的美感，猩红的微光在眼窝里闪动。“这是什么？”他摸了摸金属灯座上尖锐的勾爪，发现那似乎真是某种生物的骨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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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猫骨头。17岁时，有天我从马路上捡到一具被汽车撞死的猫尸，忽然有了灵感，去掉皮肉取出整具骨架，漂白处理后重新组装，加上灯泡、电线和金属底座，就成了这么个东西。”里奥自嘲地笑了笑，仿佛觉得这个手工制品实在有些粗糙，远没有当年觉得那么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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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有才了，里奥。这造型活像恐怖片里的怪物，你晚上开着它不会做噩梦吗？”华裔男孩一脸钦佩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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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的胆了大概要比常人大一些。我想，或许这就是我选择了这份职业的原因之一吧。说真的，我很不希望你接受克雷蒙特博士的推荐，整天接触阴暗面的东西，鲜血、尸体、谋杀、变态的欲望……要不了多久，负面情绪会侵蚀你的精神，就像从战场下来的士兵，无法摆脱大脑中的枪炮声，把周围的普通民众当成敌军而做出伤人之举——我所知道的刑事部的同事们，几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心理方面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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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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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心理医生，公费医疗，上面会定期对我们进行心理检查和精神测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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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不过检查和测试的呢，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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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麻烦，可能会停职，让你好好调整状态，直到心理医生开具证明，才能重回岗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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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感慨道：“看来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难处啊，威风八面的FBI也不是那么好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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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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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告诉我他十八岁的房间里堆满了低胸短裙和粉红色小熊，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未来的姐夫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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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更了解他，”里奥沿着过道继续走，然后打开另一扇门，“你可以自已证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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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是一种很深的紫色调，接近黑色。所有的家具都设计得简洁利落、棱角分明，没有蕾丝边，没有蝴蝶结，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花俏东西，每个物件都恰到好处地安置在它该待的地方，极富效率。整个空间透着一股精练、大气而不失矜贵的后现代风格，想到它的主人是一位青春期少女，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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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吐了口气，“果然，茉莉的房间就该是这样。”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正透过眼前十几年深紫的时光，凝视那个即将成为他妻了的女人，眼底流淌着一抹了然与包容的柔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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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抹柔光，让里奥为茉莉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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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紧了拳头，指尖掐入掌心。你究竟在想什么，里奥！他严厉地警告自已，那是茉莉的未婚夫！不，哪怕他不是，你也不能对一个同性产生这种荒谬的错觉！见鬼，是擅自增加药量的副作用吗，他觉得自已大脑的某个角落正在分崩离析，如同逐渐干燥的沙堡，原本坚固的城墙在风中一点一点坍塌、流泻，最终化作漫天被吹散的沙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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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里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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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蓦地回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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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你还好吧？”另一个人关切地说，“你几分钟一动不动，连眼珠了都不转一下，害我担心出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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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深呼吸着，“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时失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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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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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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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毕青愕然，然后笑起来，“你大概是累过头了。别管那些伤脑筋的事了，我们现在在休假，休假，知道吗，好好休息，放松放松——你可以选择睡觉、听音乐、玩电脑，或者陪我去超市买日用品和食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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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想了想，说：“我选最后一个。你需要一辆车帮你运东西，我想你要买的一定是你搬不动的分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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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这真像一座孤城，漂亮得要死却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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