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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朝皆知他已是公主的驸马,即将成婚,此时见他承认魏王所言,自然信服。
公主大失所望,如同被他当众掌掴了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心中却开始怀疑,这法子是她在白马寺的相好出给她的,对方是白马寺的得道高僧,自有办法帮她让斛律骁的血融入尸骨,坐实他前朝余孽的身份。而陆衡之先前就不赞同,如今又公然替他回护,难不成,已经背叛了她么?
公主沉吟不语,斛律骁见时机成熟,又请示太后“太后怎么看呢?外头流言喧嚣,不利于新制的推行,臣亦想有一法能证明己之清白。然滴骨验亲之法并不可靠,又何必要掘人坟墓。”
“臣禀实而言,那位彭城王是我母亲的故夫,虽已和离,毕竟也曾有过感情。母亲年岁大了,臣的确是不忍因臣之故而掘母亲故夫之墓,令她伤心,还望陛下和太后明鉴。”
自己的父亲却不得认,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这更憋闷的事了。然在他得登御座之前,这一切也只得忍着。
笏板后,斛律骁喉头微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来,微微侧目,瞧向了人群之中的陆衡之。
高孟蕤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上一世也不曾翻出什么水浪,这法子何其阴险卑劣,难道,是陆衡之想出来的么?
裴家才在禁军一事上吃了大亏,如今既要太后裁夺,料想她会挟私报复。公主才熄灭的信心重又燃起,满怀希望地望向垂帘。
重重珠帘后却传来太后淡然沉冷的声音“魏王所言不错,既然此法并无可靠的依据,还是不要贸然掘墓了。魏王的身份是上过氏族志的,已经了太|祖肯定,不会有错。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
席卷朝野一月之余的纷扰流言于此划上句点,由太后一锤定音,魏王身份无疑,不必再提。从太极殿里出来,公主乘车回府,犹自为此愤愤不平“真是妇人之仁!她裴家都被祸害得失了嗣子,她竟还偏袒!”
事实上,上元节里裴家的那一把火,却是太原公主派的人放的。本想令裴家与斛律骁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再利用裴家的悲惨遭遇激起民愤。未想裴家如此痛快地就交了权,禁军又重回斛律骁手中,自己却什么也没捞着。
陆衡之扶她上车,一面低声劝解“既然太|祖从前已定下了氏族志,先帝又亲自加封,等同于已经承认了魏王的身份,如今再推翻,无异于是打太|祖与先皇的脸。臣猜想太后或许是出于这一点……”
“陆郎说的是。”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公主敷衍应道,“陆郎先回你的府邸去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就不必陪我了。”
公主说完即催马前行,陆衡之立于斜阳之中,目送公主车驾远去。
车上,公主以手支颐,撑在车座上设立的小几上闭目养神,愈想他今日为斛律骁的那通辩护就愈着恼。
斛律骁害其父母,他恨他入骨,怎会是为他辩护。之所以顺着他的话承认,不过是因为斛律骁将那个女人牵扯了进来。他怕斛律骁说谎、波及了她罢了!
这是第几次,他因那个女人背叛自己了?
公主心思一凝,忽而睁开了眼。吩咐座下跪侍、替她捶腿的清秀沙弥“去告诉你师父,找两个神射手,在太学门外埋伏着。”
斛律骁身边侍卫众多,她怕是近不了身,可那个如今在太学修《孝经》的女人,她还动不得么?
洛阳城南,太学。
斜阳下射,新月初升,谢窈一袭水色绣棠梨的春裙,拢好帷帽,才在嵇邵的相送下出了太学大门。
她入太学修《孝经》已有一段时间了,按照朝廷官员之法领取俸禄及修沐,作息时间亦与朝中衙署一致。有时斛律骁会来此接她,但洛阳宫城离太学相距尚远,有时她等不及,便会自己回去。
门外已停了一架漆朱饰彩的马车,王妃出行,随行的奴仆众多,几将太学门外的御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嵇邵一直送到车前,恭敬行礼“学生恭送老师。”
半月以来,师徒二人倒也熟稔许多,谢窈微微颔首“阿邵先回去吧。感应一章的注解还有些许不足,你再仔细瞧瞧。”语罢,便欲登车。
太学正修建在洛阳县衙的对面,她登车的时候,封述恰从衙中出来,既撞见主母,少不得要上前拜见。他脸上微红,上前施礼“王妃。”
谢窈便停在了车舆上,初春的微风之中宛若一支秀丽的芙蓉慢慢地回转过身。
“是洛阳令啊。”她浅浅一笑,拢着一顶雪色帷帽,轻纱拂拂,如芍药之笼寒烟。道“许久不见,这是下值了么?”
二人寒暄了几句,彼此客气而疏离。车后,斛律骁正乘车而来,撩了帘子不远不近地瞧见她立在车舆上同封述说话,车下立着青霜和春芜两个,剑眉一蹙,脸色冷凝下来。
正欲催促,一支羽箭猝然破空,朝着那方车上立着的窈窕佳人不偏不倚地射去。封述神色骤惊,猛地将她拉下舆车“王妃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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