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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黎给徐小娟打了电话报平安,并且传话小橘,让它去蛰城南部的荷县汇合。
沈星暮与温馨说明情况,他们要先去蛰城南部找一个人,回来之后才能去找陈山。
温馨点头,没多问,但她的眉宇中分明藏着些许担忧与不安。似乎她很不愿意离开这里,迫不及待地想见陈山。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找陈山,便只能对沈星暮、叶黎二人言听计从。
温馨换上叶黎新买的衣服,是银灰色的羽绒外套,漆黑的休闲裤,以及一双白净的运动鞋。原本就出落得水灵的她,变得更加清秀可人。
沈星暮和叶黎的奔跑速度远比驾车快,而且可以选择最近的路线。但温馨已经十八岁了,早过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他们两个大男人,无论谁背着她横穿一个蛰城,都有违道德。
事实上,上次若不是情况紧急,沈星暮也不会背上温馨。
沈星暮和叶黎商量,两人都不愿背她,于是只能选择开车去找易冰雨。
叶黎早已不是沈星暮的司机,但他好像有了工作惯性。他们在停车场取车时,沈星暮刚打开车门,叶黎便习惯性地抓过他手中的钥匙,坐到了驾驶座上。
沈星暮微微惊讶,却不多语,而是转过身问温馨想做副驾驶座还是后排座。
温馨坐后排座,沈星暮也跟着坐后排座。
关于温馨和陈山,沈星暮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这趟车程不短,他正好利用这些时间和她好好聊聊。
温馨没化妆,也没扎头发,因常年受苦、受委屈,她的两颊缺少血色,略显苍白,而她漆黑的长发就这样随意地披散下来,搭在前胸后背。
她完全是一副农村小姑娘的形象,干净、朴实、无邪。
这会她埋着头,两只手交错在一起,反复摩挲捏动,以此消磨时间的同时,也掩饰心中的忧虑。
沈星暮直接问道:“温馨,能说说你第一次见陈山时发生的事情吗?”
温馨不抬头,小声应道:“陈山被关在柴房里,而我误打误撞地上了山,替他开了门,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沈星暮道:“我想知道你替他开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又是被谁抓回卢华镇的。”
温馨咬了咬嘴,凝着眉梢回以片刻,轻声述说道:“我开了门,第一眼看到陈山的时候,便被他脸上的奇怪表情惊到了。少年时的他已是非常英俊的小男孩,他的脸非常好看,只不过他的表情非常扭曲,且不时抽动着,手上还捏着一根很粗的木棍,像是要打人。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躲闪,但他看到我之后,那一脸的仇视又全都消散了。他追上我,丢掉手中的木棍,反复向我保证,不会伤害我,我才稍稍放心下来。”
沈星暮认为她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没一句重要的,但他不打断她,让她继续说。
温馨道:“我和他聊天,介绍了彼此的名字,又粗略讲述了彼此的遭遇。因为我们的命运相似,同病相怜,很快就打心底接纳了对方。我从他的嘴里得知,他被人拐到北风村,然后又被陈大力买去当儿子。他多次找机会逃跑,但没有一次成功,还经常被关进柴房里。那次我帮他开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陈大力上山打猎去了,要很久才回来。他准备带我一起逃,我答应了。”
沈星暮道:“陈大力不在,对你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机会。但是你们没有钱,也不识路,准备怎么逃?”
温馨道:“陈山有钱的,漆黑的裤子口袋里藏了好几百块,他说是趁陈大力不注意偷的。他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我却记得自己的家在蛰城市区的黑岩小区。我们商量好,先乘客车去蛰城,我带他回我家,然后再请我爸想办法送他回家。那次我们还拉钩了,约定一定要一起回去。”
沈星暮问:“之后呢?”
温馨思忆道:“我从卢华镇跑出来,因不识路,胡乱逃跑,逃到了北风村。这整个过程中,我连一口饭也没吃过。那时我早就饿坏了,没力气逃跑。虽然陈大力的房子修在山脚,我们下山用不了太多时间,但是山下的北风村只有穷苦的老人,没有饭馆。陈山没办法,只能先替我找吃的,他回木屋里取出一块肉,又摘了好多野果,叫我边吃边走。因为找食物浪费了不少时间,我当时体弱,走不快,还不时停下休息,又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们下山到北风村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北风村的老人都听陈大力的,只要陈山被他们看到,就会被抓住。我们不能在村里留宿,只能连夜向村外逃。北风村和卢华镇中间,只有一条很难走的山路,好像有二十多里。陈山经常在山里活动,体力很好,但我缺乏运动,身体不好,走到一半就实在走不动了。他背着我走,又走了很久,最后也累得走不动了。
那一晚的星星和月亮都特别好看,闪闪发亮。我们爬上路边的小山坡,在层层沟壑中找了一条较为隐蔽的深沟,躲在里面休息。我们一起看月亮,数星星。我听陈山说,其实我们看到的星星,是很多年前的星星。他说宇宙浩瀚无穷,每一颗星星,都有可能演变成一个地球。他还说,他长大以后要当宇航员,乘上最先进的飞船,征服整片星空。他的话中除了憧憬,更多的是狂傲与自信。他狂妄地以为,自己可以凌驾在整片星空之上。只可惜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他很不一般,比我厉害多了。我只上过两年小学,懂的只有一些简单的汉字和数学的加减乘除,我并不能体会到他的远大志气,不然我肯定会忍不住吻他。”
温馨说着,忽然红着脸笑了,有些羞涩、有些难为情。似乎陈山在那时就悄悄点燃了她那一颗纯真懵懂的心。
沈星暮不出声,耐心等待着。温馨抬手拍了拍两颊,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继续道:“那一晚,陈山说了很多话。他的话中总有一种奇特的自信,满是志向,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他运转,这是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狂放,如果当时还有其他人在,一定会把他当成神经病。我不认为他有病,而且觉得他很伟大,仿佛全身都在发光。他问我有什么志向,想当什么样的人。我从未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只记得自己每次逃跑,都是因为没有钱,坐不了车,回不了家。于是我告诉他,我没有志向,但我想当一个非常有钱的人。只要我有钱了,就不怕坐不了车了。陈山就告诉我,以后他买一个车,我想坐车的时候,他就来接我。
我们聊了很久,越聊越快心,甚至忘了时间,忘了还要赶路。后来我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陈山还在睡。我就靠在陈山的肩头,我们依偎在一起。虽然那时是夏季,但夜晚依旧很凉。他怕我着凉,就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盖在我身上,他自己则光着膀子睡觉。他肯定很冷,因为嘴唇变了色,而且睡着了还不时打哆嗦。
我看着心疼,便推醒他,叫他穿上衣服,休息一会就继续逃。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陈大力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他看到陈山,不由分说便要将陈山带走。陈山竭力反抗,捡起石头砸陈大力的头,而且一连砸了好几下,砸得他脑袋满是鲜血。陈大力却好像不知道疼,不管陈山怎么砸他,他都无动于衷,就这般冷漠地将陈山扛了起来,然后反手拍了陈山一下,陈山就昏了过去。”
沈星暮皱眉道:“你们躲在路边小山坡上的一条沟壑里,藏匿得相当隐蔽,陈大力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温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小山坡的土质比较软,我们爬上去时留了脚印,被陈大力看到了;也可能是陈山身上的气味传开了,被陈大力闻到了。”
沈星暮问:“陈山身上有什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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