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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高荣珪把韦斌叫醒,自己重新去地上睡,韦斌一脸毛躁地起来,坐在地上抓了一把头发,讪讪地对高荣珪做嘴型:根本不用守。
高荣珪摆手示意他废话少说,用手指门边,让他过去门后靠坐,别睡着了。
经过两兄弟身边,韦斌低头看了一眼。
纪逐鸢突然睁开眼,吓得韦斌嘴唇嗫嚅仿佛在嘀咕什么,但立刻走开了。
纪逐鸢感受到高荣珪的视线,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高荣珪以拇指按住嘴角一抹,笑意带着说不出的邪性。
这让纪逐鸢后脖子的皮肤都绷紧了,他总觉得高荣珪一肚子坏水。纪逐鸢眉头皱起来,低头看沈书,沈书睡着以后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头脸埋在纪逐鸢的脖子里,呼吸湿热,姿势近乎亲密无间。
见他睡得脸孔发红,细密乌黑的睫毛随呼吸轻轻颤动。纪逐鸢便觉被土拨鼠爪子在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纪逐鸢对沈书的睫毛轻轻呵气。
沈书觉得痒,把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埋进纪逐鸢的脖子里,双手把纪逐鸢抱得更紧,一条腿跨在纪逐鸢的腰上,不断与他摩擦,像一只树袋熊在树干上没命地蹭。
这下纪逐鸢突然变了脸色,不自在极了地想把沈书从身上扯下来。
只露出一个头的高荣珪,还在看这边。
纪逐鸢忙把眼睛闭上装睡,他脖子上俱是汗水,被子里也湿了一片,窘得满脸满脖子通红。
得在天亮前,趁自己守卫众人的时候把裤子换了……
纪逐鸢的手在被子里探到沈书腿上摸了一下,露出万幸的表情。
高荣珪拿薄毯把嘴按住,双肩不停耸动。
穆华林睡在屋里唯一的一张窄床上,疑问地看了一眼高荣珪,高荣珪连忙朝他做手势表示不用理他。
·
百米外的树杈上坐着两个人,还有一个靠近屋子探哨,这是今夜第三次探哨,带回来的依然是坏消息。
流星锤悬在半空,青布袍的人垂着一只脚,百无聊赖地拿手搓叶子玩,树叶清苦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另一人整个耸成一团,蹲在树杈上,不高兴地说:“没有机
会,就制造机会。那厮总不会一直不落单。”
树下那人向上以一条手臂攀住树枝,双脚向后屈起,借助身体的重量前后摆荡,幅度越来越大,整个身体斜三十度向后抛起,足背翘起,轻松把身体挂上了另一粗圆的树枝,伴随轻微的嘎嘎声,他身体折叠起来,手足并用,翻了上去。
“他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小儿?”刚坐上去的黑衣人问。
“也有十四五岁了。”团成团的黑衣人说。
“难不成是……”发问的黑衣人产生了新的疑惑。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觉得很有可能。
流星锤的锁链在树枝上拖出细微的金属声,那黑衣人臂膀上厚厚缠了几圈锁链,沉声道:“明日我便捎信回去,向哈麻大人求证。”
“今夜还动手吗?”一团黑衣人蹲在树枝上横向往树干的方向跳了一下。
“先跟着,别让那厮发现。”
三个人都是一身黑,蒙着脸。
“不动手就不用蒙脸了……吧?”其中一个黑衣人说。
另一黑衣人目中现出赞叹,把蒙脸布扯下来塞进腰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早说,憋死老子了。”
探哨回来的黑衣人皮肤苍白,眉毛浓而弯,眼睛如同宝石,在黑夜里仍看得出浅浅的棕色,是色目人。
两外两个是蒙古人,都留着大胡子,他们从大都出发前夜才认识,结队之前都单独被“大人”召见。蒙古人见无事便掏出酒来喝,象征性邀请了色目人。
“布达不喝,他是我们的猎鹰,你省省吧。”那两人笑了起来,都压低着嗓音。
康里布达靠坐到树干上,遥远的天空里悬挂着一弯月亮,他抱起双臂,闭上眼睛,在梦中见到黄昏的沙漠里,火红瑰丽的落日余晖不断跳动,日复一日,哪怕足以杀人的热浪一直灼烧大地,希望永不会熄灭。
·
纪逐鸢起来后,到门外去换掉湿了的裤子,他摸到裤|裆的布料已经有些凝固,整个人跳着脚迅速地穿上干净的衬裤。
做完后觉得耳朵滚烫,胡乱把脏裤子塞进包袱里,打上结。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会亮,黑夜一望无际,山
林里的空气寒冷苦涩。纪逐鸢在屋外坐了一会,没察觉异样,进屋把包袱放好,不放心地看了看,其他人都在睡觉。
高荣珪睁开眼,看着纪逐鸢把另外一个包袱堆叠到他和沈书的包袱上面。
纪逐鸢转身,所有人都安静地沉睡着。
他坐到门后去,每隔一会便开门出去,绕着屋子巡逻一圈,到叫醒穆华林时,纪逐鸢带着一身凉意回到沈书旁边躺下,轻手轻脚把他抱过来,沈书十分自然地便靠过来抱他。
这次纪逐鸢有了经验,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毕竟他真没有裤子能换了。
第二天晚上在一个村落里落脚,沈书与纪逐鸢先去探情况,确认村子没有任何武装势力进驻,花半吊钱住进一家农户,这家只有一名老妪看家。
起先大家都以为她不会说话,到她烧锅做饭时哼起曲子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应该是不太敢与他们这群借住的外乡人说话。
吃过晚饭,沈书帮忙老妪刷了碗和锅,又把灶台收拾得齐齐整整。老妪在旁坐着纳鞋底,时不时打量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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