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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就在外面墙根儿去摘几片叶子,还不回来。”
李伯红光满面,笑着逗弄沈书:“饿了?”
沈书不答。
“咱把鱼烤了,给你哥留点儿,我这里有盐,只放盐也好吃。”
听见“盐”字,沈书险些又吐了。
李伯腰上绑着一个皮囊,也是不属于临时招来的步兵能带的东西。
“再等等。”沈书坚持。
李伯呼吸尚未完全平复,喘息片刻,他搓了搓手指,指尖是一片草汁与泥土混杂的墨绿色。
应该是就着棚子旁边的野草擦了手,以免被人看出手上才沾过血。
沈书只觉得脖子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背上汗出如浆,他恹恹地打了个呵欠。
“你这病,就该好好休息,要不然拖成个痨病鬼,真就全完了。”李伯向外张望了一眼,放缓语气,朝沈书说,“你歇会,等你哥回来,我立刻叫你。”
沈书吸了一下鼻子,犹豫地看身边的蒲团。
李伯又诓了他两句。
早知道就不把刀坐在屁股下面了,抽出来一定会引起注意,沈书佯装倒下去睡,小心地挪动大腿和屁股,又不能发出半点金属摩擦的声音。好在李伯的注意力完全在门外,连看数次,沈书已经侧倒下去,闭起了眼睛。
一个人若是看不见,听力就会格外敏锐。加上高度紧张,沈书头皮都快绷裂了,他一只手藏在大腿下,一只手枕在下巴颏。
分明只过去了一会,沈书却觉得过去了很久。
终于,脚步声清晰地在耳朵里放大,良久,第二声脚步才靠近过来。
空气里仿佛已有了血腥的味道,沈书缓慢悠长地吸了口气,只待李伯低下身来,便可抓住时机,拔刀暴起。
这是全力的一击,且只能一击必中。
第二个脚步声响起,沈书疑惑地皱起眉头,没睡好似的往草堆里拱了拱。
李伯才提起的一口气松下来,取出腰间的斧头,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沈书的目光里充满了挣扎和犹豫。最后他两眼睨成线。
草堆上懵然不知的少年人睡得不安稳地抽动了一下肩膀。
斧影斜斜摇曳到沈书交衽
的领口。
空气里极轻微的一声嗖然。
沈书猛然坐起,手里的弯刀还没动,迎面就是李伯的身体倒下来,幸而沈书眼明手快朝旁闪过。
李伯双眼怒突正面扑在沈书身旁,双手与肩部不住抽搐,不消片刻,整个人便不动了。
沈书喘息不已地盯着死人,好半天才使劲呼吸,强令自己保持一呼一吸的节奏。
昨夜的胡人从门口走了过来,弯腰抓住李伯一只脚踝,把人拖到门口。
身体随门槛抖动数次,被胡人拖出到院子里。胡人一松手,尸体趴在院坝中,那胡人低头厌烦地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还是弯下腰,抓住李伯两只脚踝,把他拖到一边,随手抓过满是荒草的木头架子略作遮掩。
胡人舒出一口气,走进庙里,见到沈书失魂落魄地坐在那,两手抓着那柄弯刀。
“没事了。”胡人沉沉的嗓音像是一道惊雷,把沈书给劈醒过来。
“他、你、你杀他……”沈书结巴道,“你是谁?你没走吗?你回来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话音刚落,沈书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放下刀,跪坐起来,背脊笔直地向那胡人行了个揖礼,继而声音响亮地朝他道谢:“多谢侠士救命之恩,将来我一定报答你。”
胡人眼底浮起笑意,递出昨夜沈书见过的酒壶,示意他喝一口。
沈书表情里满是犹豫,动作却毫不迟疑,酒壶里装的是烈酒,一口下去,辣得沈书呛咳不止,他擦了擦嘴角。
胡人用手指擦干净壶口,自己也喝了一小口,拧上盖子,一条腿向旁让开,踞坐在地,袍襟委顿在地。
“你哥呢?”胡人看了一眼鱼,“你们做鱼吃?”
沈书吓得有些傻了,忙不迭点头。
胡人压根没回答他的问题,出外去他的马上那个包袱里,取了个拳头大的皮袋子过来,打开是五花八门的香料。胡人蹲在地上,吹着欢快的口哨,料理起那两条鱼来。
鱼在地上磕得叭叭儿的响,死白而绝望的眼珠一只接一只看沈书。
一时之间沈书哭笑不得,心里大起大落,竟然觉得胸口隐隐有
些作痛。那口酒劲这才上来,他脸色变得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胡人戴着皮套的手指灵活地把鱼肚子翻开,均匀涂抹上粉料。
“沈书。”
胡人一只手悬在鱼上方,斜乜沈书,奇怪地朝他问:“怎么你不怕我?”没等沈书回话,他又说,“我才杀了人。”
“你救了我一命。”沈书说,“我爹说过,救命之恩,甚过天恩。”
胡人笑笑没说话,摇头:“你爹念过书吗?忠君在先,道义次之。”
沈书不服气地脱口而出:“我爹是进士。”
胡人明显感到意外,鱼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好整以暇地坐着擦手,头一次拿正眼打量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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