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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之后几日, 煦玉却是大病一场,期间学政任上诸事均无力实行,只得待身子大愈之后再行料理。此番煦玉染疾大病一事亦传入南昌知府耳中,知府大人亦忙不迭赶来探视慰问,又闻说此番煦玉身侧诸人均不敢请医就诊,遂忙不迭自行荐了当地一名医前来问诊。那先生诊视过后道曰大人不过是因了素昔体弱, 近日又感风寒, 加之连日操劳,兼了水土不服之症,遂病情来势汹汹。道是此番只需好生静养,注重保暖, 按从前药方服用即可,切勿操劳。又为煦玉额外开了一剂药方,以防万一。这边煦玉等人谢过了,招待过茶果, 林士简将人领去隔壁写了方子,煦玉命好生酬谢过了, 方将人送了出去。而因之前应麟有言在先曰不可在外随意寻医就诊, 以免误遭庸医, 遂那方子便也不敢随意服用,煦玉只得先行令蔡新将此事并脉案药方一并去信与应麟知晓, 只仍服用从前之药,待应麟回信后再行依言行事。
而那留在学署的岳维翰见煦玉卧床多日,不见好转, 不禁越发惴惴不安。终于经过几日精心调养,煦玉方能起身。彼时正值连日的阴霾后天气放晴,难得见到云破日来之时,煦玉忙不迭便命周遭伺候的家人将房中的书本拿去院中晒。遂不多时便见家人来来回回于院子与书房之间穿梭,客房中的岳维翰听罢院中动静,忙不迭前来探视,只见书房中煦玉正披衣坐着,指挥家人晒书。那岳维翰随即亦主动前往帮忙,只盼着自己于煦玉跟前来回几遭,煦玉能忆起自己之事。
此番倒也并未白费功夫,待将书房的书册俱搬往院中之后,煦玉总算留意到其间的岳维翰,遂问了句:“你还在这处?”
煦玉听罢这话颔首对曰:“我病了数日,难为你等到此时。”随后便令岳维翰从旁坐了,一面接过执扇从旁递来的天青色汝窑官瓷茶盏,一面询问岳维翰诸事,那岳维翰自是一一作答。自谓自己先父曾得中举人,然福薄早逝,自己亦曾随同一道习学读书。如今家中惟老母并荆妻,且妻子体弱多病,又因家境困窘,亦无力寻医问诊。半年前黄巾举兵叛乱,曾在江苏各府州广征兵丁,恐被其牵连,只得弃家,举家迁至此地谋生。
煦玉听罢对曰:“你父亦曾以取试为业,如今你当应继承其志。若非取试不可冒籍,我大可令你在我治下之处应举。然举业至关重要,断不可轻误了。此番我从邸报中闻知王师已收复凤阳、淮安等城池,想必恢复江苏、安徽两省取士之事已是指日可待。如此你大可筹备回乡取试之事,待朝中宣布此地举业恢复如初,你便可下场……”
煦玉正如此说着,便听屋外传来一阵阵隆隆的雷声,随后便是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煦玉闻罢忙不迭立起身,指挥家人一道将院中晒着的书本赶紧收回房中,一面在心里纳罕曰“方才尚且还是晴日当空,如何不过半日便大雨倾盆”。此番众人亟亟地来回几遭,方堪堪赶在大雨降下之前将书册俱收了回来。然煦玉见院中放着的几盆名贵的兰草,亦是放心不下,忙不迭又命小子们将之挪到能避雨之地。彼时大雨肆虐,煦玉只见那尚未挪开的兰草被大雨浇得叶颓花垂,顿觉心下大不忍,不禁亦欲奋不顾身地冲入院中帮忙搬运兰草。一旁执扇见状大惊,亟亟地冲上前去拦住煦玉道:“我的好少爷,你且屋里歇着吧。身子本未大愈,若是再淋了冷雨,哪里还好得了。那兰花儿有我们搬着呢……”这边正说着,只见那岳维翰已是乖觉地随其余家人小子一道将兰草俱搬往了避雨之处。煦玉见状方安下心来,对那岳维翰此举很是欢喜。
随后煦玉方命之前被雨淋湿的家人下去更衣,又吩咐林士简寻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令岳维翰换上,岳维翰道谢后方去了。待换罢衣服,岳维翰方又回到这书房中来,复又开始方才中断的谈话。
只听那岳维翰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小的何尝不终日盼着王师扫除叛乱恢复两江,届时小人方可回乡举业。只小人前来此地谋生未久,家中又有拙荆多病在榻,遂如今亦是囊中羞涩,未尝凑足回乡路费……”
煦玉听到此话颔首对曰:“我已明了你之意,我命人与你五十两银子,你携了回乡安家,且筹备下场诸事……”
那岳维翰闻言已是大喜过望,未想学台大人竟会资助自己回乡,正待跪下言谢,不料又见煦玉吩咐身畔执扇等人笔墨伺候,命人取了一块白绢来。那岳维翰见状方知煦玉是欲写字,然此番煦玉正半躺在书房的躺椅之上,并无起身执笔之状,遂岳维翰忙不迭殷勤地接过执扇递来的湖笔,说道:“若大人不嫌了小的笔迹鄙陋、不登大雅之堂,此番便由小的代笔罢。”煦玉闻言首肯。
随后自是煦玉念一句,岳维翰写一句,最终做成一文,将岳维翰生平家世之类叙述一番,却是做得九转回肠、凄楚真切,令人读之怆然感涕。而主笔的岳维翰早已拜服倾倒,只道是便是由自己亲自抒写己我身世,亦断无可能做得这般感人肺腑,不愧是传闻中的京师才子,文成七步、飞笔成章的传言当真非虚,想必此番便是由天上文星亲自书写,只怕也不过如此。文成之后,煦玉方亲自于文末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大名。之后煦玉又唤了一学署中办事老练的官差前来,将自己的一枚印章交与那官差,吩咐该人随同岳维翰一道北上回乡。每到一地,便前往一地的府县衙门并学署中,将这白绢拿与那为首的官员看了,并印下印章,直至护送岳维翰回到淮安阜宁县,盖了那方县官之印,方携了这印这绢返回。随后又与了那官差来回所需的银两。
这边的岳维翰从旁见罢此景,早已感激涕零,忙不迭跪下与煦玉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不迭地说道“大人真乃小的的再生父母,大人之恩小的没齿难忘”,随后方才淌眼抹泪地立起身。
只听煦玉笑道:“论那读书上进之心,你是有的,遂此番我方欲助你一番。你回乡之后切记千万好生温书备好,待淮安院试过后,可径直北上京城,参加顺天乡试,逐鹿南元,我于京城静候佳音。”
那岳维翰听罢自是不敢怠慢,郑重应下,又再三再四地谢过了,随后方才携了银两告辞返家。回家之后将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知与家中老母并发妻,一家人闻言自是无有不欢欣鼓舞的,直赞煦玉是菩萨临世。岳维翰随后便收拾家当行李,辞了书院门子的工作,次日便与煦玉派来的官差返乡不提。而那官差在半年后方持了煦玉之印并那著了文章的白绢返回南昌府,告知煦玉曰一路之上众知县知府大人老爷们见了这白绢上的文章无有不感动泪流的,有老爷还偷偷将大人的文章抄录下来珍藏的。老爷们纷纷解囊相助,为这书生捐钱。有捐几两的,有捐十两的,待书生到达阜宁县,已收到上百两的银子。而他本县的老爷见罢亦令小的前来告知大人曰他当会帮衬资助了那书生考取功名。煦玉闻罢此事结果,心下亦甚为欣慰,又赏了那官差银子,方将人打发了,此番则按下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一段的内容需要符合历史史实,俺这几天都在查阅和科举有关的内容,都快吐了,只能说科举太麻烦了。所以也一直根据现有掌握的情报对从前内容的细节进行修改,这玩意儿不能深究啊,超级麻烦,大大影响俺码后文的速度,所以这周的更文不定啊不定/(ㄒoㄒ)/~~
然后这里解释一下那个煦玉跟岳维翰说的来顺天府考乡试,争取南元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乡试呢是全省统考,你是哪个地方的人就参加那个省的统考,去该省的首府贡院参加考试。然而只有顺天府,就是北京的乡试是面向全国的,也就是说全国各地的考试都能来参加。但是顺天乡试特别严格,他的主考官大总裁需要一二品大员,所以没信心的学子还是乖乖在自己家乡考吧。免得来回折腾的是不。然后顺天乡试的排名有一个规定,它的第一名也就是说解元必须是直隶人,说白了就是京城的照顾;第二名就必须是南方学子,所以第二名又叫南元。所以这里要修正从前的一个bug,大家还记得不,珠玉乡试那次,珠玉是京城人,按理就只能得第一名,第三名及以后,不能得第二名,所以那次乡试贾珠第九名,煦玉应该是第三名,当时他输给了本省一个老学究,他很郁闷没得到第一名。这里煦玉让岳维翰参加顺天乡试,争取南元就是这个意思,考取顺天乡试第二名(要求很高)。(俺说煦玉作为文曲个挂逼,竟然没有六首(□□小三元)尽得,小心被隔壁文昌笑死)
然后这岳维翰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咱算算,煦玉是詹事,正三品,詹事府说白了在后期跟翰林院是差不多性质的机构,这个正詹事在全国各地乡试的时候通常是需要前往其他省份主持乡试的,也就是说除了这一次煦玉出任学政,没法当这一届的主考官,其他时候他就是其他省份的乡试总裁,你跟了主考官都有关系,结果不说了,你懂的。然后会试的时候,煦玉现在虽然当不了会试总裁,会试总裁需要一二品大员,但是却是会试房师,就是阅卷人,这个大家懂的,俺不说了。总之这岳维翰走了天大的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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