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三画 破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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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楼这样的环境里，讨论这样的事，不紧张是假的，但柯寻坐在牧怿然的身边，莫名其妙就是觉得很踏实。</p>

牧怿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如果307的人也是逆时针走向，那么他会从305和304之间的楼梯上楼，到四楼之后会逆时针前进到402。”</p>

柯寻的声音接上来：“如果那个人是相反的顺时针走向，那他就会从308和309之间的楼梯上楼，上了四楼会顺时针来到410。”</p>

无论怎么判断，411都不会是第一个。</p>

说起来有些残酷，但总会有一个例证让人们清楚，从307走出来的是个怎样的人，他会对这些人做什么，是否也会像昨晚的雅芬那样，先礼貌地敲敲门。</p>

一阵咳嗽声从外面传来，声音有些苍老。</p>

“旺福——”突然响起一声喊，把人吓一跳。</p>

柯寻和牧怿然不约而同下了床，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望着窗子，这样既可以看到外面，又不至于将整个人凑到窗边。</p>

四楼走廊上出现了一个蹒跚而行的老人，腿似乎有些跛，身子佝偻着，手里拿着个盆，另一只手似乎拿东西在盆里面搅拌着。</p>

这个人，和之前秦赐形容的完全一致。</p>

“旺福——旺福——回家吧——”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还在竭尽全力的喊着，就像在呼唤离家未归的孩子。</p>

老人蹒跚的脚步呈逆时针向前走，用手里的东西敲了敲盆，发出了梆梆梆的声音：“旺福——开饭了——回吧——”</p>

老人在胸前摸索着什么，很快就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哨响，看来是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哨子吹成一种节奏，仔细听就像是在拉长音叫着“旺福”。</p>

老人终于在402门前停下了脚步，不再吹哨子，也不再嘶哑地喊，就那么静静地站在402门口。</p>

这种停滞令人有种说不清的压抑感。</p>

最终老人自己打破了沉寂，敲了敲手中的盆子，又敲了敲，渐渐变成疯狂地愤怒地敲打，梆梆梆的声音像是夜里的某种咒语，企图召唤出什么凶兽。</p>

“旺福！出来！快出来！”老人的声音十分焦急，整个人趴在402的窗口，拿手中的东西敲着窗：“出来啊旺福！”</p>

这种神经质般地嘶吼和敲打，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才缓缓结束了。</p>

难以想象，单独住在402的鑫淼，刚才经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p>

老人像是喊累了，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逆时针前进，每走上几步就敲一敲盆，或是吹一声哨子。</p>

过了一会儿，那绝望的嘶喊又响起：“旺福——旺福——回吧——”</p>

“别离太近。”牧怿然直接回到床边坐下，柯寻也轻声坐了回去。</p>

两人选的角度是偏对窗口的，从外面应该很难看到里面的人。</p>

“旺福，别淘气了，出来吧！”老人的声音如梦魇一般来到了411的窗口。</p>

窗户被使劲儿敲打着，发出愤怒的梆梆声。</p>

柯寻这才隐约看出来，老人拿的东西像是个大铁勺子。</p>

窗户响了很久，每一声都感觉玻璃要碎裂，但偏偏没有。</p>

“旺福！旺福！！旺福！！！”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当情绪到达极点的时候，居然发出了一阵哭腔，“回来吧——”</p>

随着这一声哭，窗前的景象急剧发生了变化。</p>

柯寻能够感到身边的牧怿然也随之僵硬了——整个窗口填满了一张巨大的脸，那张脸属于一个老人，布满皱纹，胡子拉碴。</p>

更让人感到难受的是这张脸上的表情，那是一脸强忍悲痛的表情，狠狠憋着眼里的泪水，紧紧咬着嘴唇，整张脸不停颤抖着……</p>

“旺福！回家吧！”哭泣的巨脸哀求着，寒酸中透着憔悴。</p>

柯寻与牧怿然一动不动地坐着。</p>

巨大的脸不再发出声音，却贴得更为靠前，浑浊的眼睛想尽办法往里看，有些发灰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企图看清屋子的每一个角落。</p>

巨大的脸和不停旋转的眼珠，喷薄的呼吸，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和恐怖。</p>

柯寻避免和窗口的巨脸对视，轻轻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件家具，一块石头。</p>

牧怿然却悄悄走向了窗边，静静地看了半天。</p>

老人在410依然是之前的举动，情绪达到某个顶点，就开始疯狂地敲窗，嘶吼，哭泣，咒骂……</p>

结束之后，老人蹒跚着步子上了楼。</p>

牧怿然这才轻轻回到了床边：“从外面看，那个人的整个体型并没有发生变化，刚才在窗前的巨脸，应该是一种场或者……”</p>

“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柯寻一言概之。</p>

牧怿然居然点了点头：“有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