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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晴的哭腔骤然响起,嚎啕着,嘶哑着,含混不清地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人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些……”</p>

没有人能回答她。</p>

牧怿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虚弱不堪过,连伸手进裤兜摸手机的动作都做得分外吃力。整只手都在颤抖,甚至在掏出手机的时候还险些没能拿住而掉在地上。</p>

划亮手机屏幕,牧怿然调转光线,照向机器另一边的柯寻。</p>

这个家伙正想要打个呵欠,但似乎因为过于疲惫虚弱,只张了张嘴就半途而废,眼角带着被呵欠憋出的泪花,费力地偏过头来看向他。</p>

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弯了弯眼睛,动了动唇角,就合上眼皮,彻底瘫在了椅子上。</p>

一整夜,谁能想象得到他们经历过怎样一种痛苦,又是凭着怎样一种意志力,才成功熬了过来。</p>

牧怿然放下手机,也闭上了眼睛。</p>

黑暗还是这片黑暗,试验室还是这间试验室,画,还是这样的画。</p>

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或人,已经和以前不同了。</p>

牧怿然是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的,门外响着卫东惊慌焦急甚至有些惨然的喊叫:“柯儿!柯儿!你别吓我!来开门!来开门啊柯儿!你没事儿的,我知道你没事的,快开开门柯儿!”</p>

牧怿然重新划亮手机,照向旁边,却见柯寻还在睡,在椅子上软成了一滩泥,就像只睡得没形没状的二哈。</p>

牧怿然吃力地站起身,昨晚的巨痛是实质性的,并且余韵悠长地留在了身体里。</p>

有些摇晃地走了两步,缓慢地走到门边,并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打开。</p>

门外站着卫东、秦赐和朱浩文,在看到牧怿然的第一眼先是神色一松,但转瞬就被他的模样惊住了,秦赐忙问:“怎么回事?其他人呢?”</p>

卫东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子,在见到椅子上的柯寻的一刹那,卫东嘶吼了一声扑过去,腿一软跪在柯寻身旁,嚎啕而哭:“柯儿——柯儿你醒醒——你别吓我——我知道你没死,你不会死的——柯儿——柯儿你告诉我你只是睡着了——你肯定是睡着了——醒醒柯儿——”</p>

“我他妈……就是睡着了……你给我起开,压死我了……”柯寻虚弱的声音从卫东的脑顶上方响起来。</p>

“……”卫东惊瞠地抬起脸看着他,然后一把箍住他的脸左右一扯,“你没死?!你没死?!我草你大爷的!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我草你大爷——”</p>

随后进来的秦赐朱浩文:“……”</p>

“别特么……哭了……鼻涕蹭我一身……”柯寻挣扎着坐直身体,颤抖着手去推还扒在自个儿身上的卫东。</p>

“你身上都他妈臭了还嫌我鼻涕……”卫东抹了把脸站起来,用手电筒在柯寻身上照了照,“你怎么这么湿?吓尿了?”</p>

“……你丫能把身上尿得这么均匀?”柯寻歪在椅子上不想起身,一手支着额头,微微扬起脸看向靠着门框站着的牧怿然。</p>

忍不住笑起来,要虚一起虚,要弱一起弱,挺好。</p>

要活,当然也要一起活。</p>

李雅晴已经哭晕过去,她的旁边是死去的蔡晓燕,接连两晚经历这样的痛苦、恐惧和道德感上的冲击,这个女孩子恐怕已经彻底崩溃。</p>

“张晗睿呢?”柯寻问秦赐。昨晚他们两个同在D实验区。</p>

秦赐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先离开这儿去上面吧,上去就知道了。”</p>

见柯寻颤抖着支着椅子站起身,朱浩文先于卫东一步上来把他扶住,秦赐扶着牧怿然,卫东背上了晕厥中的李雅晴,众人离开了地下实验区,从小铁门出来,去了一楼的食堂。</p>

却见昨晚在A试验室的祁强、黄皮和徐贞竟然都在,只不过祁强头上皮开肉绽,流了一脸的血,此刻正用水冲洗伤口,徐贞的肘部膝部和腿上也布满了青紫淤痕。</p>

“什么情况?”卫东惊讶,“你们这是被打了?不应该啊,A实验区不是只有噪音吗?”</p>

徐贞面色十分难看:“是只有噪音,只是这噪音实在太让人崩溃了……”说着看了眼祁强,“他头上的伤是自己撞墙撞的,因为受不了那噪音。”</p>

她没有说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但显然是和祁强一样。</p>

“看来我和浩文儿算是幸运的,”卫东一脸侥幸,“幸亏柯儿的主意好,晕过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柯儿你们呢?昨晚怎么熬过来的?”</p>

柯寻没力气回答,趴到桌上闭眼装睡,耳朵里听着坐在身旁的牧怿然简短地说了一下昨晚的事,众人直听得既震惊又沉默。</p>

“和你一屋的那个女孩儿呢?”徐贞就问秦赐。</p>

秦赐语声低沉,只答了一句话:“她被实施了额叶切除手术。”</p>

众人又是一阵更深久的沉默。</p>

看来,张晗睿没能侥幸,她半途,从昏厥中醒来了。</p>

“还活着吗?”柯寻忽然抬起头问。</p>

“活着,”秦赐声音一顿,“但……丧失了语言和大部分身体功能,也失去了思考能力。”</p>

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p>

“东子,你下去把她背上来。”柯寻对卫东说,“她还活着。”</p>

秦赐道:“我去吧,我刚才暂时把她放在了试验室的床上,她……有点大小便失禁。”</p>

秦赐把张晗睿背上来的时候,她下面的衣服上已沾满了污物,然而剩下的几人中只有徐贞和李雅晴是女性,李雅晴还在晕厥,男人们不好动手帮忙清理,只好看向徐贞。</p>

“我自己都快要死了,还管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徐贞面无表情地拒绝。</p>

“现在,决定一下今晚取号的顺序。”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竟是从未开口的黄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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