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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中午,数十张书页已经晾干了。童寒雨穿针引线,顷刻之间,便将假经书穿订而成。事不宜迟,行智立时将假经书用原先那块油布包裹了,又放到了梵净堂的匾额之后。
到了傍晚,如松又慢悠悠走出了藏经阁。他依然是一路向南,先后经过了因明堂和和见性阁,到了梵净堂门前,却依然毫不停留,又慢慢向弘法殿走去。
如松双手发凉,手心却微微出汗,他走到了弘法殿门前,又缓步绕了回来。此时,如松听见前方后面响起了巡查僧人的脚步声,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待巡查僧人向前走去,折向见性阁后方,如松正好走到了梵净堂大门前。
正在此时,只见如松突然纵身一跃,向匾额之后伸手一探,抓到了一个黑布裹着的油布小包,双脚落地之前,便将油布小包揣进了怀里。这一纵一抓一揣,果真是快如闪电。
此时,如松又恢复了之前慢悠悠行走的样子,心中却砰砰直跳,他心知此事无人知晓,却忍不住心中激动,浑身发抖。
见性阁楼上的窗户内,除了叶子明、洛忆秋、童寒雨、行智和如言,行空也在注视着如松。几人一言不发,待如松走进了藏经阁的僧舍,行空才说到“如言,藏经阁那边有人盯着吗?”
如言说道“师父,已经安排人手盯着了。如安在藏经阁僧舍内,如观在因明堂。”
行空点头道“白天人来人往,深夜又太引人注意,如松选择傍晚动手,果然是心思缜密。只不过,此时已是傍晚,寺门已关,他却不能出寺了。如言,眼下一是要防止他狗急跳墙,深夜出逃;二是要在寺内寺外,还有下山要道,石沟镇上,还有镇外道路上,多安排人手。明日他必定一早就要出寺,到时且看他往哪里去!可别跟丢了,但也不能露了行迹,让他有所防备!”
童寒雨的手法果然是以假乱真,更何况,如松其实并未见过真的《易筋经》。果真如叶子明所料,回到藏经阁之后,如松抱着那本“绝世神功”在僧舍中哆哆嗦嗦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如松却想,果然是少林寺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真是深奥至极,以他这等浅薄的见识竟是看也看不懂!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如松唯恐旁人知觉,只好吹熄了灯。不过,闭上了眼睛,也没有一丝睡意,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想了半夜,终于决定了,明日一早便去五师兄的观山楼去等师父!师父定然会练成这等神功,到时候自己便是大功臣,说不定师父便会将这武功传于自己!不!何止是武功!自己这次立下如此盖世奇功,师父将来定然也会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如松将经书贴身藏好,便故作镇静,向后院侧门走去。出寺之时,虽不盘查,却照例仍有两名僧人值守。两人见如清一早便出寺,微感诧异,却也没有多问。
如松却笑道“师兄!藏经阁有些经书太过破旧,都已散乱了。只好去买些棉线来,重新穿订了。”
值守僧人点了点头,如松脚步不停,径直出门去了。
从少林寺后院的东边侧门出来,一条小路蜿蜒而下,经南照沟,过听风崖,最后到山脚处的少室阙,到了山下,眼前便是石沟镇了。
行空等人早已守在因明堂中,他见如松从东侧门出去,心知如松必然从那条小路而走,如此一来,石沟镇便是必经之地。行空便当机立断,让如言、如安和如观一路远远尾随,让行智与童寒雨穿过山林,直奔少室阙,而他却与叶子明和洛忆秋一起,从山门而出,经白云峰,过大仙沟,早早到了石沟镇外埋伏起来。
此时虽是盛夏,但毕竟正当清晨,山风阵阵,颇为清凉。如松心中焦躁,前胸后背却满是汗水,更兼心神不定,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听风崖。
过不多时,只见如松不紧不慢从少室阙向石沟镇走来。叶子明等人便在后面树林里远远跟着。
石沟镇是远近闻名的繁华市镇,此时天刚亮,却已是商旅不绝于道,镇上的铺子也早早开了门。不过,酒楼却是中午和晚上才有生意,观山楼的掌柜曹万金打发了伙计赶早去买菜,眼下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曹万金吩咐伙计将躺椅拖到门前大槐树下,便敞着怀,手持一把大蒲扇,瘫在躺椅上无所事事。
凉风习习,左右无事,曹万金一边用那双小而有神的眼睛盯着斜对门嵩阳布庄掌柜的小娘子,一边暗想,这岂非诗句中所说的“又得浮生半日闲”?
下一个瞬间,曹万金眼睛的余光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慌忙转头一看,只见如松不紧不慢的向观山楼走来,他顿时吓得差点从躺椅上滚了下去。
曹万金脑海中一时间无数个问号闪过六师弟怎么一大早便来了?他平日里可都是临近中午才在观山楼附近出现的!况且他都是将消息写在纸条上顺着自己卧室的窗缝塞进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他竟然把《易筋经》带出来了?怎么会如此突然?前几天不还说最近出门都是要一一盘查搜检的吗?有没有人盯着他?现在该怎么办?他一个和尚总不会直接闯进观山楼吧……
就在他这慌乱的一瞬间,却看见如松向左边一转,走进了观山楼旁边的小巷子。曹万金松了一口气,慌忙抓起蒲扇,一跃而起,闪身进了观山楼,奔到了后院。
不远处的一个茶馆中,行空、洛忆秋和如言正在坐着品茶。行空下山后便在脸上粘了假胡子,戴着一顶破草帽,此时便是行智站在眼前,恐怕也认不出他来。
过不多时,叶子明从观山楼隔壁的酒楼走了出来,慢悠悠走进了茶馆,又到了楼上,坐在了行空旁边,低声道“方丈大师!如松进了观山楼的后门!行智大师和童大侠正在隔壁酒楼的楼上盯着,那里视野甚好,观山楼后院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如松进了后院之后,便走进了一间屋子,后来又有个人也进去了,现在都不曾出来。在下以为,若是有人很快便出来了,想必便是要将经书带走,立时便要派人跟上去!若是一直不曾出来,那一定就是要等什么人了!”
行空微微点头,转头对如言说道“如言,你到前门去,只有如安和如观在那里,恐怕人手不够。若有可疑之人,立时报知。”
如言答应了,便下楼去了。
行空说道“叶施主!如果老衲所料不错,今日便要见到一个老熟人了!”
行空、叶子明和洛忆秋坐在茶馆楼上的窗边,远远看着观山楼的前门。
过了半晌,盛夏的日头越发燥热,空气中也没有了清晨的凉风。叶子明口中甚渴,却不敢大口饮茶,唯恐他去方便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大事。过不多时,行智却急匆匆进了茶馆,上楼来了。
走到行空身边,行智低声说道“有人进了那个房间!只是……”
行智说话之际,声音却微微发颤。
行空一挥手,说道“不必说了,过去吧!叶施主,行智,你们几位到时见老衲破门而入,便从后门进去。”
行空说罢,便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叶子明等人也随后下楼。如言见了,也跟了过来。几人穿过街道,到了观山楼旁边的巷子内。行智对着一个窗户一指,行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到后门外等待。行空一跃而起,轻轻落在了墙头,跳到了院内,缓步走上了楼梯,过不多时,便到了如松等人所在的房间门外。行空内力深厚,轻功高明,如此一路行来,屋内之人竟未听到一丝声响。
行空只听屋内有人低声说道“这果然是……非尘,你这……这是怎么带出来的?!”
说话之人显然颇为激动。
此时,另一个人说道“师父!这几日少林寺放松了盘查。之前藏起经书的地方也没什么人了,弟子便偷偷取了这经书,带出来了。”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如松!
前面说话那人又问“少林寺为何突然放松了盘查?藏这经书的地方又为何没什么人了?”
如松说道“为何放松了盘查……弟子实在不知。原先弟子将这经书藏在了梵净堂大门前的匾额之后。前几日,巡查僧人的驻守之所突然从梵净堂改成了无相阁,据说是方丈大师认为无相阁地方宽大,且位于前院后院之间,便于巡查。弟子又等了几日,见寺内并无异常,便去取了经书,带了出来。”
前面说话那人又说道“总觉得太过顺利了,该不会……”
正在此时,行空伸出右手在房门上一拍,只听咔嚓一声响,半截房门向屋内飞了进去。屋内的如松和曹万金大惊,登时后退了几步,屋内一个青袍老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什么人!”
行空迈步走了进去,扯掉了脸上的假胡须,扔掉了旧草帽。屋内三人登时脸色一变,如松更是脸色煞白。
叶子明、洛忆秋、行智和如言从后门一拥而入,纵身跳上了楼,也出现在行空身后。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那青袍老者脸色阴沉,如松却突然向青袍老者叫道“你这人!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怎么把少林寺的人……”
行空摆了摆手,说道“阿弥陀佛!如松,不必如此!你们说的话,老衲都听到了。”
行空心知如松这是为了维护师父,因此,才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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