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伊利西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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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又一个赫尔墨斯尚未向潘多拉讲述的故事。他懵懵地咬住下唇。赫尔墨斯的表情没什么异状，但他感觉不应该追问晨曦女神落泪的细枝末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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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累了？我可以带你飞过去。”见他不语，赫尔墨斯开玩笑似地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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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摇头。也许因为一降生就踩在奥林波斯云端，他很喜欢用双脚丈量土地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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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抵达村庄时，日车已然将辉光遍洒大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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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之间升起袅袅的炊烟，到井边打水的女性欢声笑语地交谈着，看到潘多拉与赫尔墨斯靠近便止声不语，好奇地打量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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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怎么做？”潘多拉自然而然地向赫尔墨斯征求意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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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捡起道边的一块石头递过去：“用这交换一只盛满水的陶罐。用言语巧妙地达成不公平的交易，这是你的第一道题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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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大致清楚，水罐比平平无奇的石头有价值。他该怎么说动居民们帮他呢？</p>

对他来说，这会不会是太苛刻的难题？他看上去不知所措。明明是他出的题，赫尔墨斯反倒担忧起来。这担忧的情绪让他心生懊恼，再度问候了一番厄洛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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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已经和井边的年轻女性们交谈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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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原住民外貌永远年轻美丽，但潘多拉走到他们中间，只愈发显眼。也只有白臂的赫拉与美神阿芙洛狄忒不会成为潘多拉的陪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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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注视着潘多拉，同时检视自已的反应。他时刻警惕的苦心没有白费。只要凝视他便会袭来的那股汹涌的恶寒不见了。相比起第一天的难以自持，他已经逐渐对潘多拉的美貌免疫。他作此论断，感到颇为满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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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分神，潘多拉已经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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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水罐顶在头顶的动作很生疏，走得小心翼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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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上前，为他卸去重荷：“你对他们说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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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双眸心虚地闪了闪：“我……只说想要用您给我的石头交换一罐水，他们就立刻答应了。我什么别的都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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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再次看向水井边的住民们。他们都回报以惊叹而亲近的微笑。而对赫尔墨斯，住民们依旧泰然以对。即便是受神认可的凡人也很难辨识出有意隐蔽气息的神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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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推想，众神向潘多拉赐下的迷人辉光效力太强，根本没有巧言上场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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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感到好笑，又莫名有点不高兴。他扯下披风一角，将它变为头纱，轻轻罩在潘多拉蜂蜜色的秀发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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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不会有居民再被你的外貌所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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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碰了一下自已的脸颊，困惑地沉默。他对自已的美没什么自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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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领着他走进村庄，在一户人家前驻足，给出下道题：“这家人酿酒。你试试用水罐换一罐美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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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乖乖颔首，抱起水罐走到葡萄藤架下，和农户主人搭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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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没过多久就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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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看着面前地上盛满美酒的大陶罐，陷入诡异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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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户主人原本想再给我一罐，但我婉拒了。”潘多拉的声调有点怯生生的。他也觉得这好像不太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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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动了手脚的头纱能隐藏起匠神雕琢的容貌，却无法遮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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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很快就振作起来，他朝潘多拉狡黠地眨眨眼，口气有点筹划恶作剧的味道：“那么就让我看看，你都可以换到些什么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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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潘多拉在至福乐原的第三天就在以物换物中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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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结果来说，他的所有物数量大增：他用赫尔墨斯随手捡起的石头换来了一袋大麦粉、两篮小扁豆和鹰嘴豆、一大箩筐的无花果和香草、奶酪和橄榄油，许多的鲜花，甚至还有一头雪白的牛犊。其中不少根本不是交换品，是居民坚持让潘多拉收下的礼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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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拿捏不准赫尔墨斯对他的表现究竟是否满意，偷偷地打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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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如常：“看来只要你开口请求，没有人能拒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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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请您收下－－”潘多拉斟酌着词句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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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微笑着摇头，没让他说完。他潇洒地挥舞金杖，潘多拉的“行李们”顿时浮空，排成一列朝小丘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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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给你的礼物，不该用来和我交换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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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知道话题就此结束，没有商榷的余地。赫尔墨斯对他一直很和气，但他本能地知道自已不能也不该违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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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庄的边界，汇入大洋的清澈溪流是天然的分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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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忽然驻足。他蹲下身，任由溪水沾湿裙裾。在粼粼映照着夕阳的石了滩前挑拣了许久，他才重新站直，双手背在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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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他很郑重地念出他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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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身体绷了一下，懒洋洋地抬眉：“怎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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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托着一块来自河滩的鹅卵石。这石头只有小指节那么长，几乎纯黑，表面却异常光滑，隐约透光，边沿有细细的云絮般的灰色纹路。是一块漂亮的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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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飞快瞟了赫尔墨斯一眼，用裙摆擦掉水珠，让它显得更干净光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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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伸到赫尔墨斯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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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家都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才答应和我交换。但您不一样，您是奥林波斯的神明。那么……只有您才能评判我是不是真的学会了言语的窍门、没有辜负您的祝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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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愿意收下这块石头吗？”潘多拉轻声问，从眼睫下看他，“我认真挑了很久，这是最好看的一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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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在灰色的眼波之上不安地轻颤着，却掀起风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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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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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墨斯听见自已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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