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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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路是条老街，建筑杂乱破旧，办-证、贷款、卖药、刻章的小广告，仿佛长在了灰扑扑的水泥墙上。电线网密密麻麻地搭过头顶，胶皮外裹着厚厚一层灰，看不出本来颜色。</p>

楚喻在这周围晃荡了大半个小时，成功迷路。</p>

八月份，还是一天里最热的时段，楚喻心里烦躁。</p>

他诚心反思，自己见着一公众号推送的本地美食隐藏攻略，被其中一张炖牛肉的照片和文字描述引得唾液腺分泌，接着就奔到了这又旧又破的鬼地方——</p>

真他妈傻哔。</p>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零碎念头，楚喻脚下没停，拐过墙角，隐约听见不小的动静。他迟疑着往前走了几步，探头一看，不得了，竟然还有人顶着这三四十度的高温，聚众斗殴？</p>

逼仄的小巷子里，站着两方人马。</p>

一方估计七八个人，穿一个款的黑背心，大花臂，只要露肉的地方，通通盘着青龙纹身，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气势汹汹，很不好惹。</p>

另一方就站了一个，从楚喻的角度，只看见那人的小半个侧脸，年纪不大，穿件简单清爽的白t恤，牛仔裤，露出来的手腕清瘦白皙，和对面的一群大花臂做对比，很不经打啊。</p>

楚喻琢磨了几秒，总觉得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利索地打110报了警。</p>

估计这种打架斗殴，挑事儿那方都会先来个开场白，说说原委因由，或者凸显一下自己的威慑力。</p>

大花臂这边的老大穿一条鲜红色运动短裤，身材魁梧，肌肉扎眼，还戴了个亮晶晶的鼻环。他十分具有大哥风范地往前跨一步，抬下巴，看小鸡仔一样，“陆时，你他妈老实跪下来跟爷爷们磕头赔罪，爷爷们今天就留你一条胳膊！”</p>

他说完，后面站着的一排小弟配合着大声哄笑。</p>

楚喻屏着呼吸悄悄围观，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花臂哥这台词不太行，老套没气势。</p>

“屁话这么多？还没吃午饭，我有点饿了，节约时间，你们一起上。”</p>

“……”</p>

啊？</p>

楚喻倒吸一口气！</p>

这嗓音懒懒散散的，挺好听，抓耳得很，就是说的内容实在太欠，再加上散漫又鄙视的语气，挑衅程度百分百啊。</p>

楚喻原以为那几个大花臂该忍不了要动手了，但对方没按这个套路走，穿红色运动短裤的老大没动，仿佛有两分——忌惮？</p>

叫陆时的那个人心态好，还是懒散的语气，开口就带刺激效果，“不敢？那跪下叫三声爷爷，就放你们这群孙子走，怎么样？”</p>

他这句话说出来，语气平稳，连点儿起伏都没有。但套用在这个环境这个时间，跟往火药桶里扔了根点燃的火柴一样，“轰”一声爆了！</p>

红裤子老大阴着三角眼，肌肉鼓胀，抡起拳头狠狠朝陆时砸下去。</p>

楚喻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正想闭眼，下一秒，就见纹着青龙的拳头被正面握住，陆时抓着对方的拳头往下狠拽，同时右腿屈曲，膝盖往上顶，正中腹部。</p>

这撞在肉上的沉闷声响，楚喻听着都觉得疼！</p>

被顶了一膝盖，红裤子老大本能地弓起背，张嘴干呕，紧接着，又被陆时一脚踹在了膝盖上。眨眼的功夫，就趴地上连声呛咳，死狗一样再起不来。</p>

陆时又说话了，“啧，这么不经打？”好好的陈述句，他偏偏还把尾音往上扬了扬，蔑视度满分。</p>

果然，后面站着的几个大花臂被激的暴怒，一边飚着国骂，一窝蜂冲了上去。</p>

这时候，楚喻才看清了陆时的正脸。</p>

豁，竟然还是个大帅逼！</p>

那张脸的视觉冲击有点强，楚喻缓了缓才回神，这时候，陆时已经身手极利落地接连放倒了两个人。</p>

这人打架时脸上半点不见热血或兴奋，相反，神情漠然，眼里一丝温度都没有，眸子黑沉沉的，凉的渗人。</p>

“咵”的一声，骨节脆响，一个大花臂手腕被废了，嗷嗷痛叫起来。像是被这惨叫搞得有点烦，陆时抬手一扭，把人下巴也卸了。</p>

世界安静了。</p>

巷子里，只剩下皮肉重击的声音，以及喘粗痛叫。</p>

人倒了一地，只剩最后一个大花臂还站着。</p>

那人求生欲极强，扔开手里不知道哪儿捡的木棍，双腿一软，在地上跪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爹！我爷爷！我——”</p>

“吵死了。”</p>

大花臂一秒闭嘴。</p>

他颤着胆子打量眼前这个少年，对方眉宇满是横冲直撞的戾气，看人跟看木桩子一样，阴沉沉的没一丝鲜活气儿。</p>

大夏天的，他觉得后背发凉。</p>

陆时左手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顺着指尖往地上滴，他也没管，垂眼看地上跪着发抖的人，说话，“看够了？”</p>

楚喻早就注意到那人手臂上的伤口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往下滴的血，他有些晃神——总觉得突然嗓子发干，还痒，口渴，又不太想喝水，这是怎么了？</p>

挟裹着盛夏燥热的风吹过来，楚喻皱皱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但再仔细闻，那股味道又没了。</p>

真好闻啊……</p>

正入迷，忽然听见三个字的问句——懂，自己这是被发现了，话也是跟他说的。</p>

从墙角边上走出来，对上这位一挑八的社会哥黑沉沉的眼睛，楚喻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对方刚才动手时的狠戾，没再纠结渴不渴的问题，连忙表明立场，“我只是路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