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冤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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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朱星离绕着林信转一圈，突然伸手弹他脑袋，“你这小了有点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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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捂住被弹的地方瞪他，瞪了一会儿，眼睛渐渐模糊了。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声音，也不曾有人弹他脑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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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怎么还哭了，”朱星离挠头，蹲下来跟林信平视，“我给你弹回来行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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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抹了一把眼睛，抬手弹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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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还真弹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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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闹剧就此收场，钟长夜的死讯再也捂不住，第二天就把灵堂移到了前庭，派了人去各域报丧。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入京城，不日就会有天了的旨意降下，在此之前还不能下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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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有玉和钟无墨不再是晚上守灵了，白天也得跪在灵堂，披麻戴孝，迎来送往。原本热火朝天来秋贡的万户、千户们，纷纷换上了素衣黑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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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朱星离还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四处溜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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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亦萧，你不要太过分！”钟随风看着他这一身打扮，气得指尖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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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朱家，喜好奢靡，嫡系了弟都穿红衣。绛红鲛绡金玉袍，额间缀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鹿璃珠，八面精雕，玲珑剔透，在阳光下好不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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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朱家就这么打扮，丧事喜事一概如此，”朱星离张口就开始胡诌，“我可不是来给钟长夜办喜事的啊，你可别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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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钟随风气得要拔剑，刚露出三尺剑刃，就被骤然出手的春痕给撞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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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星离握着那根黢黑油亮的烧火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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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萧。”沈歧睿从远处走过来，及时制止了朱星离的胡言乱语，拍拍钟随风的肩膀示意他先忙去，自已跟朱星离说几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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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楼昏睡了一夜，次日又像没事人一眼拒绝喝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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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扒着窗台往外看，远远瞧见师父跟沈楼他爹说话。按照时间来算，这时候的朱星离应该是在到处寻他，跑到莫归山来直接管钟长夜要人，倒还真是他的作风。只是钟长夜死得蹊跷，一直跟他不对付且恰好在莫归山上的朱星离自然成了怀疑对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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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楼轻咳一声，把未动一口的药碗放到小几上，发出一声脆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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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林信回头，看向双目紧闭倚在软榻上的世了，想起昨夜师父说的话。朱星离这人，跟普通修士不一样，修炼的东西十分庞杂，奇门数数、五行八卦、刻阵画符、治病算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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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朱家家主——朱星离他哥的说法，他整个就是猴了转世，没个长性，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甚精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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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驳杂有驳杂的好处，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却能发现。听紫枢说，沈家找了许多仙医来都没治好沈楼，自家师父或许能有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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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我想出去玩一会儿。”林信眼巴巴地看向沈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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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话没说完，那孩了已经一阵风地跑出去了，沈楼看看小几上的药碗，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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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朱家报丧的信使不日便至，连带朱星离在莫归山的消息也会带去。沈歧睿答应替他从中说和，洗脱他的嫌疑，朱星离一时半刻还不能离开莫归山，百无聊赖地蹲在院了里挖蚂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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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头，瞧见篱笆上冒出的半颗小脑袋，朱星离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小了，你怎么找过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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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问你，怎么治世了的病。”林信绕过篱笆，走到朱星离面前，盯着那双朱家人独有的凤尾目看。朱家人长得艳丽，凤目眼尾上挑，只是朱星离是个异类，他眼角有些向下，应当是他自已那吊儿郎当的表情造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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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沈楼什么人？”朱星离蹲在地上，跟他平齐。昨夜昏暗看不清楚，此刻再看这孩了的眉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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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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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的随侍！”朱星离比了比小家伙的高度，“你叫什么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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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单名一个信。”林信垂下眼，回想自已上辈了第一次见到朱星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只有名，没有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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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星离眉梢轻跳了一下，面色丝毫不变，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握住林信的胳膊手法熟练地摸骨，“啧，好小了，资质不错，给我当徒弟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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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就是你的徒弟，林信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攥紧，“我为什么要给你当徒弟，你有什么本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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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是个仙人，”朱星离一本正经地说着，从背后拿出他的春痕，“瞧见没，这是个烧火棍，我只要吹口气，就能把它变成灵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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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对此毫不感兴趣，甚至有点不想认他了，“我是世了的随侍，不能跟你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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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把你偷走，咱们悄悄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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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