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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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经那一千年……”他轻轻吻住那柔软而冰冷的唇，轻笑着问：“……在菩提树下，你想了些什么？”</p>

“……”</p>

“都和我有关吗？”</p>

“……”</p>

唇舌纠缠呼吸交错，喉咙中的呜咽都被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堵了回去，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隐秘的哭泣。半晌释迦扳住楚河的下巴，令他微微侧过头，柔声道：“回答我。”</p>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黑暗广袤的异度空间中无数镜子泛出冰凉的光，尘世消弭，万古岑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万年间种种过往都灰飞烟灭消失不见。</p>

“……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许久后楚河终于沙哑道，每一个字都含着撕裂的血气。</p>

“我已经……不记得了……”</p>

释迦微微一顿。</p>

下一瞬间，楚河手中长枪具现，决然转身横扫，剧烈震荡中将无数镜面重重击碎！</p>

——砰！</p>

亿万碎片纷飞闪耀，如同爆开的星尘，掀起的海啸，刹那间席卷每一寸广袤的空间。释迦身影瞬间被冲出千米之外，再下一秒又回到楚河面前，身形暴涨如同即将对猎物出手的凶禽——</p>

能量潮将他最后一丝伪装都融化殆尽，赫然露出了降三世明王的脸！</p>

他居高临下盯着楚河，微微一笑：“——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凤凰殿下？”</p>

话毕他当胸一脚，重重把楚河踹飞了出去！</p>

轰然连串巨响，楚河横飞出去砸穿巨大的镜面，势头连缓都不缓，直接连续撞塌七八座镜子，紧接着被尾随而至的降三世明王一把掐住咽喉，“砰！”一声死死钉在了光滑的巨镜顶端！</p>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p>

“……”楚河喘息着咳出几口血，半晌才沙哑道：“我没有认出来。”</p>

——他平静的声音没有变化分毫，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又如此清晰，以至于降三世明王瞬间感觉到有点荒诞：“你说什么？”</p>

“我没有认出你，凑巧而已。”楚河咽喉被铁钳般的手掐住，声音听起来非常怪异，竟然有点像微微的嘲讽：“不过现在认出来了。”</p>

降三世明王盯着他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分毫不变的脸，终于看出那并不是谎言。</p>

倒不是因为他语音自然表情真实，而是不屑——懒得用谎言掩饰的不屑。</p>

他终于放开手，退后两步。楚河从光滑的镜面上摔下来，触地时踉跄数步才勉强站稳，又从肺里呛出了一口血沫来。</p>

“你的风格真是万年不变的直接……不过没必要用这种反感的眼神来看我吧，我可是特地撤了法相才过来见你的呢。”降三世明王居高临下看着他蜷缩着闷咳，笑起来问：“难道是因为上次害你造成了太大心理阴影？以至于如今连忘都难以忘记？……”</p>

“你想多了，”楚河抹去唇角的血沫，一边拉起衣襟一边直起身道。</p>

“喔？那你看到我都不觉得惊讶吗？”</p>

“我惊讶的只是你竟敢亵渎佛祖化身而已。”</p>

出乎意料的是降三世明王并没有动作，也没有反驳，半晌才悠然道：“你觉得我渎佛吗……没有吧。我不过是按照很多年前释迦的方式来对待你，看，你甚至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说明你自己其实也知道——”</p>

楚河转身就是一拳！</p>

但电光石火间手腕被当空架住，紧接着“砰！”的一声，降三世明王把他顶到身后龟裂的镜面上，碎片顿时震落了一地！</p>

楚河厉声道：“你有病吗？！”</p>

“或许吧，”降三世明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不过也无所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入魔了……”</p>

楚河的第一反应是可笑，但他并没有真的笑出来，因为紧接着降三世明王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袖口。</p>

——他胳膊靠手肘的位置，黑色魔纹在肌肉上组成了阿修罗道密咒的标识，那竟然真的是入魔了的记号！</p>

楚河直勾勾盯着那黑色魔纹，脸色因为极度错愕而罕见的有一点空白。</p>

“这里在成为印记前，本来是一道伤口……是的，在密宗五大正牌明王之一的我身上的伤口。你应该不知道吧？为什么当年在须弥山上没有人亲近你，没有人同你说话，甚至后来所有人都用反感和恐惧的眼神看你，在角落里背着你窃窃私语……”</p>

降三世明王凑近楚河，语调几乎称得上是有点恶意：“你以为是自己生来不祥，背负着极恶相的原因吗？不，不是这样的。”</p>

“你从来到须弥山的第一天起就被人下了咒，除了特定的人之外，任何同你亲近的人都会遭遇厄运和不测，甚至有人因此而坠下三十三重天，堕入六道饱受轮回之苦……而我身上的伤，就是在你发愿渡尽血海的那一天之后，突然出现在手臂上的……”</p>

楚河耳朵嗡嗡作响，他根本听不清降三世明王在说什么，甚至忘记了挣脱被他钳制着的手。</p>

“……长此以往，久而久之，原本想亲近你的人都把你视作不祥的标志，而你在这种疏离冷漠的环境下，也只能和特定的人越来越亲密……”</p>

“明白吗，凤凰明王殿下？”</p>

“你可以继续这样目中无人的骄傲下去，怀抱着悲哀的希望固执下去，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血淋淋的真相和腐烂掉的秘密，永远停留在别人帮你精心勾画的幻象里……”</p>

“够了！”楚河爆发出怒吼，猛然把降三世明王狠狠挣开！</p>

降三世猝不及防，连连退了好几步，就只见楚河踩着虚空中无数碎玻璃，大步向远处走去。</p>

他袍袖和衣裾随着步伐带起的风而向后拂起，从这个角度看，鬓发挡住了侧颊，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p>

然而降三世明王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相似的一幕，凤凰在娑罗双树下割断长发，起身踏着无边莲华，走向红烟浩淼的万丈血海——那时少年的脊背是多么挺直，仿佛未来所有的艰险都可以踏平，不论命运将等在前方，露出怎样狰狞的笑脸。</p>

如果那时天真的勇气已被上万年时光磨平，现在是什么给了他更加强大完整的信仰？</p>

“——你想去找周晖吗？”降三世明王冷笑起来，说：“太迟了，这个局就是为了捕杀他的，现在千度镜界之外，到处都布满了致命的死气海——”</p>

楚河脚步一顿，面色剧变。</p>

“死气海中，万物腐蚀而皮肉消融，魔物的爪牙和血肉都化成泡沫，堕入血海中永世不得翻身。”</p>

降三世明王伸手对远方一点，无数悬浮着的残破镜面上映出图像，同时响起魔兽震撼天地的愤怒嘶吼！</p>

“或者我们可以来打个赌，这头魔物在死气海中能坚持多久……”</p>

降三世明王脸上浮起一丝略带讥讽的冷笑：“既然是出身血海却代表天道，那你可以来看看——这次血海或天道，还有谁能出手救他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