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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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八点半，楚河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镜前，修长十指很优雅的给黑色暗花爱马仕领带打上了一个结。</p>

“张顺，”他头也不回道，“你那车借我开一下。”</p>

“……”张顺怒道：“你他妈真去啊！”</p>

因为张家主卧被烧得不能住人了，楚河只得去住酒店，他弟弟借口一个人在家害怕也跟了过来。其实他本意是想再跟楚河赖一个房间的，但下手慢了半拍，等到酒店的时候就被侍应生恭恭敬敬请去了同层的另外一间套房——“楚总特意嘱咐给您开的，”侍应生道：“说早就知道您会来。”</p>

张顺把行囊一丢，做贼般溜进他哥的房间，进门就被楚总一身低调奢华有造型的行头闪瞎了24k钛合金狗眼：“你不会真想跟那女的上床吧？！”</p>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p>

张顺松口气，但紧接着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等等，你的意思是要跟那女的认真交往？！”</p>

“……”楚河从镜子里望向他弟：“你有意见？”</p>

“我当然有意见了！”张顺猛然从床上跳起来：“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经！那么风骚！还主动来勾搭你！你不是喜欢傅雅那种书香世家大家闺秀吗？怎么被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勾掉魂啦？这种女的迟早让你吃亏都没地方哭，赶紧别搭理她了！”</p>

楚河奇道：“我记得你说傅雅是脑子有问题，无聊无趣之极……”</p>

“我说过吗？是我说的吗？哪个傻逼这么说人家姑娘！”张顺立刻掏手机就要给傅雅打电话：“喂，今晚有空吗，赶紧出来我哥请你吃晚饭……”</p>

正说着手上一空，张顺抬头，只见他哥正站在面前，不动声色抽出手机，轻轻按断：</p>

“车钥匙。”</p>

张顺额角微微抽搐，半晌跳起来捂着口袋就往门外冲。结果还没冲两步，被楚河轻而易举抓着后领提了回来，一手伸到他裤子口袋里就去掏车钥匙。</p>

张顺：“……”</p>

那一瞬间他们前后站着，身躯几乎紧贴。</p>

张顺比他哥高，只觉得他哥温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结实的颈侧，鼻端满是古龙水清浅性感如雨后森林般的气息。当他哥手伸到他裤子口袋里的时候，因为裤兜紧，他甚至觉得连他哥那细瘦手指上的每一丝纹路，触感都能清晰传递到大腿外侧的皮肤上。</p>

张顺鼻子一热，本来就很结实的背瞬间绷得石头一样。</p>

楚河勾出法拉利钥匙，径自走到玄关换鞋，换好了无意间抬起头，顿时忍俊不禁：“你那鼻子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p>

“……”张顺怔怔看着他哥。</p>

楚河立刻走来：“你没事吧？”</p>

张顺手忙脚乱的一抹鼻血，推开他哥，脚步凌乱夺门而出。看那匆匆忙忙的架势，别说那个车钥匙了，就是楚河再顺手把他钱包摸来都不会被发现。</p>

“……真没事吧。”</p>

楚河皱起眉，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白天那一跤真把鼻腔里哪根血管摔破了。但这时去找罪魁祸首是肯定没用的，他只能摇摇头，几不可闻的骂了一声：“周晖那傻逼……”</p>

·</p>

姓周那傻逼站在酒店窗前，透过单面落地玻璃窗，望着楼下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以及穿着黑西装、白衬衣，靠在车门上抽烟的那个人。</p>

周一虽然经常被不明真相的人背后骂傻逼，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真和傻逼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当李湖从玻璃投映中看见他的半张脸时，还被那表情吓得硬生生顿了一下。</p>

“我也不知道……他真的来了，”李湖犹犹豫豫的说：“要不就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晚上突然有事……”</p>

“你不该去逗他。”周一淡淡道。</p>

“这个人本来就快入魔了，之所以还保有最后的一丝神智，是因为有佛骨在身边护持的缘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保持这个走钢丝一样的平衡，但黄昏，本来就是一天中的逢魔时刻，你这样很容易把他的凶性逗出来。”</p>

李湖忍不住问：“你确定他就是凤四吗？这些年你看到个像点的就觉得是凤四，别这样下去他没成魔，你先魔怔了……”</p>

“我不知道，但凤四跟魔尊在一起，如果他真是，那魔尊梵罗一定就在不远处。”周一注视着玻璃，慢慢笑了起来：“世间至仇，杀父弑母——夺妻……”</p>

李湖在这样的表情下不禁有点战栗。</p>

“你……你还是别乱来，记得吗？我们这次来是有任务的，离京时你可是跟于主任立了军令状，绝不能让日本人把h市的‘地生胎’带出国门——”</p>

周一沉默片刻，渐渐恢复正常。</p>

“我知道，”他说，“这个不用你提醒。”</p>

·</p>

李湖换了一身红裙，衬得她性感的身材更加火爆，楚河看到还赞了一句：“李小姐真是颠倒众生。”</p>

不知为何李湖觉得这句话礼节性更多一点，因为他本人就完全没有被颠倒的迹象。</p>

相反当她看到一身迪奥黑色修身西装，皮肤苍白神情冷漠，如同暗夜吸血鬼一般风度翩翩站在火红色法拉利车门前的楚总时，觉得这个男人可能还更颠倒众生一点——不说楼上那个已经有点颠三倒四了的周老大，就说边上几个经过的小姑娘，看着都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p>

真是太奇怪了，她想，现在顶着这么一张平淡的脸，都能这样……</p>

楚河亲手为她打开车门，说：“这个点想必已经吃过饭了，西海角的观光顶层咖啡不错，要么去坐坐？”</p>

李湖心下微微一动，当即笑道：“据说当年的凤四组长是个很有情调的人，没想到我也有享受到的一天，可要去见识见识了。”</p>

说着她转头望向楚河，仿佛连这个男人脸上每一丝表情最细微的变化都能看到眼底。</p>

——然而楚河却没有什么表情：“前男友？”</p>

“……”李湖说：“抱歉，当我没说。”</p>

事实证明情调这个东西，没有钱的时候还得看技术，有钱的时候就要多少有多少了。</p>

咖啡厅建立在四十层空中花园上，远眺是港口，夜晚涛声隐约，大提琴悠扬的曲调随夜风飘荡。靠窗大花吊座椅边没点灯，只燃着芬芳的蜡烛，烛光映在丝绸般的红酒里，璀璨如头顶漫天的点点繁星。</p>

如果说李湖本来还觉得面对楚河可能会有点尴尬的话，坐下几分钟后她就完全没有这个疑虑了。美酒佳肴，纸醉金迷，尤其楚总还是个学识渊博谈吐风趣，特别善于挑起话题和侧耳聆听的人——等李湖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滑过了十二点，她竟然不知不觉跟对方聊了三个多小时。</p>

“没想到您是个这么风趣的人，”李湖轻轻晃着红酒笑道：“您这样的人竟然没有家室，也没有女友，是因为眼光太高的原因吗？”</p>

楚河笑道：“你看张顺就知道了。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带孩子。”</p>

李湖哈哈大笑，笑得红酒几乎从杯子里泼了出来。她把水晶高脚杯放回桌面上时，眼角却无意中瞥见楚河垂下目光，貌似不经意的瞥了眼手表。</p>

·</p>

“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带孩子。”</p>

张顺：“……”</p>

张顺表情抽搐，放下刀叉默默扶住了额头。</p>

对面的周一瞬间爆发出大笑，他笑声是如此之响，以至于边上经过的侍应生差点没端稳盘子。不过他紧接着就用餐巾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一耸一耸的：“内、内弟，你哥形容自己还真是一针见血哈哈哈哈……”</p>

张顺怒道：“谁是你内弟？！”</p>

他们两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里，这个角落的位置十分巧妙：它既离楚河李湖那张桌子不远，可以偶尔听到那边传来的谈话声；又很偏僻且被盆栽挡着，很难被一眼发现。</p>

“神棍，你为什么在这里？”张顺简直无奈了：“你特么要是怕我哥占你同事便宜的话现在就回去吧，看那女的那样，谁占谁便宜还两说呢。或者是你暗恋你同事？怕被我哥ntr，所以偷偷过来监视？”</p>

周一笑完了，用餐巾抹抹嘴，很有风度道：“我来这里的理由跟你一样。”</p>

“……我是碰巧来这吃饭的好吗！”</p>

“喔那我也是。”</p>

两大帅哥对视片刻，周一主动把卡夹拍桌上：“内弟别担心，今天哥请了。”</p>

“……所以说谁是你内弟！”张顺炸毛了。</p>

同一时刻十米外，李湖指指楚河腕上那只一看就很贵的表问：“您急着回去吗？”</p>

“我的时间一向很紧，但今晚是例外……”楚河慢悠悠一笑：“我在等十二点半的烟火，你看。”</p>

他转向窗外，只见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线，突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玫瑰！无数光影的花朵在星空中争相绽开，映得整个大厅光芒绚烂，引得餐厅里客人纷纷起身走到窗前。</p>

“这……这真是太美了，”李湖啧啧赞叹：“没想到h市晚上还有这样的烟花，以前都没听说过……”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楚总，难道是你——？”</p>

她一回头，只见楚河抱臂靠在桌边上，彬彬有礼做了个“嘘”的手势：“不用说出来。”</p>

那一瞬间烟花光芒勾勒出他瘦削优雅的身形，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连修长食指竖在唇边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透着无比的魅力。</p>

李湖：“……”</p>

李湖现在觉得她真是服了。周一、张顺那种帅哥还只是靠脸吸粉，但眼前这位楚总，是个如假包换的技术流！</p>

“您这样我真是受宠若惊……”李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点什么，但紧接着她突然住了口。透过玻璃她看到，楚河把手从唇边放下的同时，又极为隐蔽的看了眼手表。</p>

他在赶时间？等人？</p>

李湖一向警觉的神经末梢绷了起来，今晚的所有细节闪电般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回到傍晚时那个出人意表的邀约：</p>

“美女，今晚有幸请你夜宵么？”</p>

——他在躲避某个时刻，李湖几乎瞬间意识到。</p>

他在一群人中挑中了自己——没找他懵懂无知的弟弟，也没找深浅难测的周一，更没随便从大街上拉个路人甲来凑数；而是用自己这个看似毫无威胁，又其实有一点份量的角色，来躲避今晚在子夜时分一人独处。</p>

那么——李湖想：他在躲什么事？</p>

或者说，在躲什么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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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湖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p>

烟花熄灭，众人纷纷赞叹着回到座位。餐厅恢复了优雅祥和，小提琴在香氛中缓缓飘扬。</p>

李湖放下餐巾，微笑的红唇看起来特别有一股诱惑的魅力：“楚总，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可以答应吗？”</p>

“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