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花重锦官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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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录》里, 用书签夹着的那页纸上写着的故事大概是，一只雌虫知道被渣雄虫骗了，依旧无怨无悔。</p>

“……我那时年轻, 享受雌虫为我疯狂，这让我觉得, 我倍有魅力，又是被虫爱着的, 这种感觉很好, 我一度沉迷于此。于是，我在离开前, 又回到罗蜓房间, 回到这只爱恋我的蜻蜓房间，让她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以此来证明她对我的爱。”</p>

“……她在忏悔, 她知道我目的，知道我来罗家, 是为了窃取罗家的财产，她身为被罗家养大的女仆，本该向主家揭穿我，但她爱上了我, 她也知道我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她爱上了我, 她是只聪慧的雌虫，她将我的一切都看在眼底, 却什么都没说，配合着我的行动，并替我遮掩, 为我办事。”</p>

“她说她对不起主家，但她更爱她的情虫，她一生都奉献给了主家，只愿虫生最后一段旅途，为情虫为自己而活，她说，她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身上的罪孽无法让虫原谅，所以，她决定以死谢罪。”</p>

“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为了不泄露有关我的任何信息，才决定在主家查到她身上时，坚决赴死。”</p>

“她是个可爱的雌虫，她喝下毒茶时，那对虫世的决绝惊艳到了我，我彻底爱上了她。同时我也知道，她爱我，是的，她爱我，她用生命爱着我，宁愿死去，也不愿向主家吐露任何有关我的消息。她真是个可爱又绝美的雌虫……”</p>

“……我太懦弱，也没有担当，还坏到透底，我承认。如果是现在的我，我肯定会处理好我和罗蜓间的关系，绝不会让这个美丽的雌虫为了保护我而自杀……”</p>

“我对此事忏悔，很多年后，我都会想起这只美丽的雌虫，想起那个果实成熟的午后，想起这只美丽的蜻蜓曾掠过我心间，给了我一份沉重又完美的爱情……”</p>

卿八将《忏悔录》那页递给城主，道：“这上边，将红婷自杀的原因，写得一清二楚。”</p>

城主看完后，气愤的开口：“啊，这个罗蜓，这个红婷，那个主家到底哪里对她们不住，她们要为了外虫背叛主家？”</p>

卿八道：“为了爱情？”</p>

“呸，屁的爱情！”城主听到爱情两字，就想起某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虫，火气更大了，“这算哪门子的爱情？”</p>

“愚蠢天真！”城主跳脚，“要是那个雄虫真爱她，哪舍得这么利用她？那雄虫会不知道雌虫这么做的下场唯有一死吗？他知道，他知道还亲手送雌虫去死，这算哪门子的爱情？”</p>

“还有这个红婷，蠢得要死，这本书明晃晃地告诉她，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她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做出和罗蜓一模一样的行为？”</p>

卿八点点书里某一段，道：“为了爱情。”</p>

罗蜓死后，获得了渣雄虫的爱，并在余生往后，渣雄虫都会想起她。</p>

“无语，这算什么爱？想想就是爱了？这本书名为忏悔，实则是炫耀，炫耀那么多雌虫爱上他，他自然要将自己各种心理、言行美化，将自己包装在深情的壳子里。只有那些脑子进了水的雌虫，才会相信这就是爱。”</p>

为这样烂到泥里的雄虫丢了性命，还以为自己爱情很伟大？</p>

呸，愚不可及！</p>

卿八笑了一下，摸摸城主的头，道：“城主看得通透。确实，这个主虫公言语间再怎么后悔，将他和罗蜓之间的关系再怎么美化，本质都是雄虫为达目的利用雌虫，而雌虫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一对儿都不是好东西。”</p>

城主迟疑道：“雌虫是受雄虫蒙骗吧，也就是头脑简单一点。”</p>

卿八笑眯眯的开口：“主家将她养大，又没对她虐待，她若知点恩义，也不会助纣为虐。”</p>

“可是爱情这东西，就一瞬间上头的事，可能她做的时候没想太多。”城主辩驳了一句，又骂道，“全是渣雄虫的错。”</p>

“是是是。”卿八不与城主争辩这个，道，“红婷将书签页故意停在这页，又和书中罗蜓一样平静自杀，那么她的故事和罗蜓应该也八-九不离十。”</p>

“她是为了不供出幕后之虫，即她的情虫而主动赴死。”卿八道，“但与书中罗蜓不一样的是，她留下来线索，这本《忏悔录》，可以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

城主听得一头雾水，“她为了不提供情虫信息而赴死，又给我们提供信息，这不矛盾吗？”</p>

“并不矛盾。”卿八道，“她主动赴死，诉求是想与书中罗蜓一样，得到情虫的爱，或者说，她为了成全自己对情虫的爱情，这是一个感动自己的举动，证明她和书中罗蜓一样，她对爱情忠贞且坚定，可以为爱付出性命。”</p>

“但她又怕自己死得毫无意义，所以，她将这条线索点出，告诉我们，她是为什么而死。”卿八道，“她留下线索的目的，不是为了告诉我们幕后之虫的消息，而是为了告诉我们，她死的原因，是因为爱情。”</p>

“她生得卑微，死得凄美，她的生命，在虫世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她的想法。”卿八嗤笑一声，刻薄地点评道，“但事实上，她的生死，除了她亲虫，谁会在意？”</p>

城主听到这儿，也明白了，“她留下线索，是为了找存在感？”</p>

“对。”卿八点头，“不过，她多此一举的行为，却泄露了不少幕后之虫的消息。”</p>

“什么消息？”城主凑过来，好奇地问。</p>

“首先，她的情虫，是为城主府织锦而来。”卿八开口，“若是与主虫公目的再吻合一点，那么，是为你们蚕族而来。”</p>

“城主府最重要的财富是什么呢，是你们蚕族。”卿八道，“那幕后之虫，想如千年前般，将锦官城纳入自己势力内，你们蚕族成为吐丝织锦的奴隶。”</p>

城主反应很快，“帝国皇族？”</p>

“不确定。”卿八开口，“你忘了红锦山庄？他们可是的目的，可是捉了你，或者旁的实力，目的也是如此呢。”</p>

说着，卿八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莫非他们已经掌握了，控制你们蚕族的方法？不然目的怎么如此一致？”</p>

城主眸光微闪，道：“怎么可能有方法操纵我们蚕族？我们蚕族都如十三代祖一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p>

卿八就这事不发表意见。</p>

城主盯着卿八，总怀疑她知道些什么，但这事他们蚕族内部也不是所有蚕都知道这个秘密，卿八又怎么可能知道？</p>

她心底焦躁，但又不得不按捺住情绪，平静地问：“还有呢？还有什么消息？”</p>

“那幕后之虫，早已混入你们城主府内部，并得你们倚仗。”</p>

城主府：“！！！”</p>

“你说真的？”城主瞪大双眼，问。</p>

“自然。”卿八道，“任何感情都不可能一开始就生死不渝，这红婷愿意为情虫去死，自然如书中罗蜓一般，与情虫有过各种甜蜜的往来。陌生雄虫接近，不引雌虫警惕，反而会引起雌虫遐想，只有同为府中的虫才能做到。”</p>

“那只情虫，如书中主虫公般，风度翩翩，在府内侍虫中颇受欢迎，他很会做虫，对谁都如沐春风，任哪只侍虫提起他，都会夸上一句。”</p>

卿八见城主面色阴沉，道：“城主有怀疑对象了？”</p>

城主点头，“侍卫长。”</p>

“那就将侍卫长请过来吧。”卿八合上书放下，走出房间。</p>

房间外边，制衣局的侍虫都站在局长后边，紧张而焦躁地望着这边，透过门看到里边一动不动的红婷，眼底多多少少透露出意外与悲伤。</p>

卿八望向这群侍女，走到那只带她们过来的蝴蝶虫身边，问：“罗蜓和哪只雄虫走得近？”</p>

蝴蝶虫道：“罗蜓没有相熟的雄虫，她觉得雄虫都太丑，也没文化，不太爱与雄虫往来。她都是做完活，就回到房间看书，她很喜欢看书。”</p>

“《忏悔录》是不是她很喜欢的书？”卿八问。</p>

“是的，最近半年，她很喜欢看这本书。”蝴蝶虫道，“我次次去找她，都见她在看这本书。”</p>

“你听过她评价《忏悔录》主虫公吗？”</p>

蝴蝶虫道：“她曾说过，主虫公很有魅力，知识渊博，风态儒雅，难怪那么多雌虫爱上他。”</p>

“她说这话时，情绪是怎样的？”</p>

蝴蝶虫回忆片刻，道：“情绪好像不是很高。”</p>

“她有评价过蜻萝吗？”</p>

“蜻萝是谁？”蝴蝶虫问。</p>

“没谁。”卿八又问，“红婷提过侍卫长吗？”</p>

“没有。”蝴蝶虫摇头，道，“侍卫长很受其他雌虫欢迎，但红婷却不太喜欢，说他装模作样，徒有形而无神。还说我们没见过真正风度翩翩的雄虫，还说那样的雄虫，是‘一见而忘我，终日思狂’。”</p>

“我问她，她说的那虫是谁，她却不说，最后被逼问急了，才说是《忏悔录》主虫公。”</p>

卿八心下有了计较，道：“除了侍卫长，府内的雄虫，还有谁红婷态度有些不同？”</p>

“没有了吧？”蝴蝶虫道，“红婷除了对侍卫长特别讨厌，对其他雄虫都是无视态度。”</p>

卿八留意到虫群里有只雌虫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她望向那只蜻蜓雌虫，鼓励地开口，“您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p>

那侍虫摩挲下前足，道：“之前我们说起有雌虫向罗兰告白，她神态有些不对，后来知道罗兰拒绝了那只雌虫，她才恢复正常。我猜，她应该喜欢罗兰。”</p>

“谢谢，你这个信息很重要。”卿八点头，道，“再派只虫，将罗兰也请过来。”</p>

城主挥挥足，示意侍虫去做。</p>

而这时，侍卫长也来到红婷庭院。</p>

侍卫长是只很漂亮的蓝蜻蜓，五官也偏向精致，这般直立着飞过来，确实有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p>

他朝城主行了一礼，道：“城主喊我来，有什么事吩咐？”</p>

城主望向卿八。</p>

侍卫长也跟着望向卿八，笑道：“您便是卿助吧，早闻您大名，但一直没来及去拜访您，还请您勿怪。”</p>

卿八朝他一笑，道：“来虫，将这只奸细虫抓了。”</p>

旁边侍虫侍卫都惊疑不定地望着卿八，又望向侍卫长，一时没有动弹。</p>

城主怒道：“都没长耳朵，听不懂命令？卿助之令，即我之令，还要我强调几遍？”</p>

侍卫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抓侍卫长。</p>

侍卫长没有反抗，而是直视卿八，道：“卿助，您不能仗着城主宠爱为所欲为，我无错，卿助为何要这般对我？”</p>

卿八道：“我抓没抓错，你吃了这颗吐真丸便知道了。”</p>

她托着一颗铁丸，一步步走向侍卫长。</p>

侍卫长视线落到那颗铁丸身上，在卿八靠近时，挣脱后边侍卫的辖制，手伸向卿八掌心铁丸。</p>

卿八没动，任侍卫长将铁丸取走。</p>

她道：“吃吧。”</p>

侍卫长这时忽而往后一跳，跳出侍卫包围圈后，双翅展开，往外冲去。</p>

但他刚飞起，却感觉腰间有股大力将他往下拖，他更为用力振翼，扭头往后瞧去，却见一条绳索勒住他腹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