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落花人独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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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忙跟上去。</p>

卿八听到后边脚步声, 对站在房门口的小女孩道：“你不是说，有问题想问顾家主？”</p>

小女孩点点头，往外走了几步, 刚好拦住门口的顾家主。</p>

小女孩反手关门，朝顾家主笑道：“顾家主, 请问, 那副画苏语是什么时候交给您的？”</p>

顾家主见进屋无门，勉强打起精神应道，“十年前，分手后一月。”</p>

“是在您结婚前，还是结婚后？”</p>

“结婚前。”</p>

卿八听到外边小女孩的发问，眼底闪过笑。</p>

她走到书桌边, 视线落到家主夫人身上。</p>

相较顾家家主, 家主夫人握笔轻松闲适, 姿态更是全身放松，像是作画于她而言, 是游戏，是雅趣，只此一点，顾家主和家主夫人，于绘画一艺上，高下立见。</p>

一个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一个成竹在胸，轻松写意，一个刻意炫技，一个浑然天成，一个线条僵硬死板, 一个线条灵活多变举重若轻，一个门径窥室，一个登堂入室。</p>

待家主夫人笔下山石水竹成型，卿八之前的猜测得到确定。</p>

她等家主夫人停笔，才开口问道：“敢问小姐姐姓名？”</p>

家主夫人瞧了卿八一眼，道：“华仙。华佗的华，仙人的仙。”</p>

家主夫人的声音很好听，仿若高山积年不化的霜雪，空灵剔透，清如溅玉。</p>

这样的美人，犹如神女，只可远观，不可近狎，生出任何欲念，都像是在玷污她。</p>

卿八有些明白，顾家家主为何不喜欢家主夫人了，他是娶老婆，不是娶玉人。</p>

老婆要暖被窝，玉人只要供起来就好。</p>

更何况，顾家主能做出让人代笔之事，就不是个心胸宽阔、坦然自若的君子。</p>

这等心胸狭隘之辈，容不得自己妻子比他优秀，更容不得对方捏着自己把柄。</p>

极度自卑又自傲。</p>

他看家主夫人，不是看自己的女人，而是看一块映照他虚伪的镜子，每瞧对方一眼，都是在告诉自己，他是个平庸无能之辈，是个窃取他人作品的小贼，是欺名盗世的小人。</p>

这让他如何对家主夫人亲近得起来？</p>

只能说，他配不上家主夫人。</p>

卿八问：“你有此实力，完全可以凭借名扬中外，为什么要隐匿自己光芒？”</p>

华仙开口：“我欠顾家的。”</p>

卿八问：“顾家上一代家主，对您有恩？”</p>

华仙道：“算是吧。”</p>

“可是，顾家老家主，若是知道您这么报恩，只怕会更为痛心。”卿八道，“他是惜才之人。”</p>

“而且，顾家一向传贤不传子，您这般替顾家主作弊，反而会害了顾家，这不是报仇么？”卿八开口。</p>

华仙沉默。</p>

她取过画卷，将它丢进洗笔池里，顿时一副好画浸润，彻底废了。</p>

卿八收回视线，落到华仙身上。华仙此时一张俏脸清淡，仿若世外仙葩，一身出尘之气愈发明显。</p>

卿八问：“您和老家主，如何认识的？”</p>

“就在山上认识的。”华仙开口，“他对着山水作画时，我指点他一番，就这般认识了。之后，他邀请我回家做客，我没有推辞。”</p>

“他家三儿子顾清安得知我天赋，努力追求我，顾家于我有恩，于是我便答应了顾清安的追求，成为顾家三夫人。顾清安想当家主，央求我替他作画，竞选家主之位，我念及顾家大恩，答应了；之后顾清安想扬名，央求我作画，我还是答应了。”</p>

卿八意外，“您将这事和盘托出，不担心顾家主恼羞成怒，与您反目成仇？”</p>

华仙道：“我不说，您不是也猜到了？既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p>

“您对您丈夫时时怀念初恋，有什么感想？”卿八问。</p>

“没感想。”华仙道，“我目的只为报恩，对顾家人并无多少感情。”</p>

“可是顾家主说，是您心生嫉恨，将《落花人独立》这幅画偷走。”</p>

“荒谬。”华仙冷淡道。</p>

“对了，顾家自画被偷之后，一直有奇异之事发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p>

“装神弄鬼。”</p>

“感谢您的配合。”</p>

卿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对上神态略显焦躁地顾家主。</p>

顾家主瞧见卿八和华仙，双目微亮。</p>

他瞪着华仙，道：“你没乱说什么吧？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因为我，你有现在的好日子，也是因为我。”</p>

华仙开口：“你所谓乱说，是指什么？你竞选家主之位时的那幅画，是由我所画，还是你卖出去的扬名出圈的作品，全出自我手？亦或是当年，你为了家主之位，与苏语分手，转而追求我？又或者是，你结婚后，想与苏语复合，让苏语给你当情-人，结果却被苏语拒绝？”</p>

卿八讶异地盯着华仙，心道，这位小姐姐，看着不理凡尘俗世，活在自己世界里，其实心底门儿清啊。</p>

华仙话音一落地，场上众人望着顾家主的视线都有些怪异。</p>

原来，他当年那么渣。</p>

为了家主之位娶华仙，娶了华仙又不珍惜，妄想享齐人之福。</p>

吴雅不由得替华仙小姐姐可惜，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渣渣！</p>

这个渣渣长得不如她漂亮，画上造诣又没她高，还人品差劲成这样，小仙女当初到底是哪儿眼瘸，才会看上他？</p>

留意到周围不善视线，一股怒火直冲顾家主头顶。</p>

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这疯女人，疯言疯语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