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世界二·清明上河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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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八等了片刻，没等到规则胁拥她出去，眼角余光中，又发现美术老师试图阻止她上台，但规则制止了他。</p>

这说明，挑战老师，是可行。</p>

卿八心情愉悦，在画架上放张干净的宣纸，从讲桌上取下毛笔。</p>

下边同学顿时激动起来，他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双目紧盯着卿八，眼底尽是说不出的期盼。</p>

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结果。</p>

他们知道结果渺茫，但此刻却在不断祈求、希望。</p>

卿八目光朝下，扫过下边同学，和那一双双似是脆弱又无比坚韧，绝望地深不见底又执着的抓住光的双眼对上，心底生出一股莫名情绪。</p>

她自重生以来，一直没多少情绪波动，像是任何人事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哪怕异界闯关。</p>

但此刻，她却被这些孩子的眼神产生触动。</p>

她是不耐烦美术老师老是提问而反击，但对这些孩子来说，她就像是一个希望，一个破开牢笼的希望。</p>

这个牢笼，是这个学校，是外界加诸于他们身上的标签，是失败种这个称呼给他们的负面情绪，层层压力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生活犹如一潭死水，看不见任何未来与希望。</p>

而她这个举动，就像是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让他们知道，他们还能反抗。</p>

若是她能成功，就像是农民当上皇帝，可以翻身做主。</p>

但若她输了，他们眼底还残留的希望将会彻底消失。</p>

他们会认命。</p>

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彻底绝望，她只能赢，不能输。</p>

卿八垂眸，失笑。</p>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成为救世主类的存在，明明她不是个什么好人。</p>

她抬眸，朝台下学生颔首，画笔蘸墨，开始画画。</p>

依旧是远山、飞瀑、水潭、荷花、逸士、农夫和老黄牛，但明显可以瞧出，卿八的线条更为流畅，而意境也更为幽远。</p>

瓷白纤长的手握在棕色毛笔上，笔墨在宣纸上浓淡晕染，轻重涂抹，轻松写意，行云流水，犹如一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p>

光是看她画画，就是种享受。</p>

下边同学用力掐着自己手背，用疼痛来克制他们的激动。</p>

他们不懂画，但他们能感觉到，卿八那副画，给他们的感觉更舒服。</p>

这是赢了吧？</p>

他们心底冒出微薄的希望。</p>

他们紧盯着美术老师，似狼盯着自己的食物。</p>

在道道视线中，美术老师额心涌出阵阵冷汗。</p>

外行看热闹，内门看门道，内行人从线条便能看出基本功，以及画上造诣，卿八于书画上功夫，他比不过。</p>

从卿八落笔开始，他的心就阵阵下沉。</p>

想到被学校解雇后要面临的结局，恐惧就似潮涌将他深深淹没。</p>

而造成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卿八。</p>

可是直至卿八放下毛笔，他期待的事都没能成行。</p>

美术老师眼底弥漫着浓浓绝望，他颤抖着双唇，血色全无。</p>

卿八将自己的画取下，放到美术老师的画旁边，道：“老师，您瞧，您连我都比不上，又如何堪为我的美术老师？”</p>

美术老师愤怒冲破恐惧，他怒瞪卿八，嘴唇张开，似要将她的肉啃啮，一口口吞下去，“你这个卑鄙的失败种，渣滓，臭水沟里的老鼠，学校就不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尊师重道，蓄谋害人，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改造必要。你天生该被关在销毁局里，为社会做最后一点贡献。”</p>

“渣滓，垃圾，烂泥，最下作的黑暗东西，腐臭的废物，你怎么不去销毁局，你怎么不去死？去死！”</p>

“老师，您的无能狂怒我很欣赏，要不要我画下来，为您做个纪念？”卿八问。</p>

卿八看似是在提问，但她已经重新铺好宣纸，并开始勾勒笔墨，在她话音落到时，纸上已经出现了轮廓。</p>

美术老师所有的骂语卡在喉中，瞪着卿八，犹如看一个怪物。</p>

怎么会，她怎么会毫无反应？</p>

她不该暴跳如雷？她不该怒起揍人？她不该疯狂反骂？</p>

“很好看。”卿八让开位置，让美术老师直视画架，“老师，是不是？”</p>

画架上，画着一只身子出现道道裂痕的恶鬼，恶鬼面容狰狞，好似狂妄不可一世，但它却不知道，自己即将四分五裂。</p>

美术老师盯着那副画，双眼瞪得老大。</p>

她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这不就是他的未来？</p>

这时，教室传来敲门声。</p>

敲门声响起瞬间，美术老师尖叫一声，尖叫声刚起，又被掐断，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无法发出丝毫声音。</p>

他面容扭曲，望着门口，像是活见鬼或者瞧见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一般，因为太过惊恐而身子小弧度颤抖。</p>

卿八盯着美术老师，若有所思。</p>

她道：“请进。”</p>

教室门推开，一个胖乎乎的笑容亲切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p>

这个中年男人，是教导主任。</p>

他走到卿八面前，和气的笑道：“卿八同学，你好。因你的美术造诣足以教导学生美术，所以，学校特聘你担任高一（1）班的美术老师。”</p>

“从今日起，你的学生身份卡正式作废。”</p>

“这是你的教师身份卡，教师服装，请以后穿戴好教师服教师卡，认真上课。祝你教师生涯愉快。”</p>

中年男人递给卿八一个袋子。</p>

卿八接过，望向美术老师。</p>

中年男人跟着望向美术老师，笑眯眯地开口：“至于原本的美术老师，因为专业知识不过关，将会被学校解雇。”</p>

美术老师佝偻而颤抖着身子，垂首跟中年男人走出去。</p>

卿八留意道，他并非自愿，是规则压着他行动。</p>

美术老师和中年男人一离开，教室里发出短促一声呜咽，又怕违背规则，而不敢哭得太大声。</p>

卿八瞧过去，那人死咬着唇，双目依旧专注得盯着前方，身子也做得端端正正板板直直，只一双眼噙泪，泄露自己些许心思。</p>

卿八坐回讲台，道：“哭吧，这一堂课，我们学习如何喧泄情绪，并将之运用到画上。”</p>

卿八话音一落，李悦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p>

起初只是轻微的呜咽，像是在小声试探什么，之后才敢放任自己陷入情绪，哭得毫无美感与节奏，哭得一塌糊涂。</p>

他们等待这一场哭泣，等了足够长，可是在学校，却没有时间没有地点也没有空间，让他们哭，让他们闹。</p>

他们得是好学生，他们不能发出噪音，他们不能吵到他人，他们得规规矩矩，他们得开开心心上课，他们不能有多余的自我情绪。</p>

他们等待这一刻，等得足够久远。</p>

卿八听着教室内此起彼伏的哭声，没有打断。</p>

她略微生疏地打开电脑，查找李一民和楠山，还有《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赋》资料。</p>

下课铃声响起，卿八关闭电脑，起身道：“下课。”</p>

她没有看下边哭成一片的学生，往办公室走去。</p>

她礼貌地敲门，在里边应声“进”后，推开门。</p>

瞧见卿八，里边各科目老师表情不定，特别是之前为难过卿八的老师，面容都有些难看。</p>

卿八走到写有自己名字的位置前站定，对对面的英语老师笑道：“蜜思张，以后都是同事，请多多指教。”</p>

蜜思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