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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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琅知道东朔不是在开玩笑。
从东朔的神情、他的眼神,她知他是真的除非要死了,否则永远不可能解开封了她绝情脉的禁制,让她再修一回无情道。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宁琅再次陷入茫然,不知所措。
见她呆滞,东朔轻叹一声。
不忍再看她的一脸失意,他伸手,想将人带进怀里,却在伸手瞬间,回想起了前世的无数次拒绝,她看他时,没有分毫情意的冷眼,动作陡然一顿。
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凝滞在空中的手才再次动了,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意,他将她圈进怀里。
见没有被推开,东朔才松下一口气,可内心仍是惶惶不安。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则在她的背上轻拍,抚慰她,想说服她,不想她因此而怨上他,又害怕她求他、逼他。
东朔:“阿宁,你是恨透了我吗?”
宁琅蓦然回神。
当意识到自己不知怎的到了前任道侣的怀里,她的身体一瞬僵硬,可也只是一瞬,便放松下来,脸甚至埋到了他的胸前,无声中回答了他的问题。
东朔的唇边泛起暖暖笑意。
害怕被推开、被拒绝的情绪终于烟消云散。
他的阿宁不会再推开他了。
真好。
如今能像这样抱着她,是曾经只能在梦里才会有的事。
可兴许是被拒绝了太多太多次,梦中也时不时逃不开这阴影,偶尔能遇见一回修无情道前的宁琅,他都能高兴好久好久。
东朔眸光微沉,复杂心绪沉淀,又问宁琅:“既不恨我,你怎么能忍心我再受这种折磨?”
少顷,闷闷的声音从东朔胸前传出:“对不起。”
宁琅不是不懂。
她懂,也知道无情道这门道,苦的不是修士,而是修士身边的人。
宁琅知道东朔苦。
她很清楚,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东朔,定无法再承受一遍她修无情道时,对他的折磨。
一开始,当意识到东朔和她一块重生了,宁琅自己也想了下,觉得这太过残忍,甚至因此放弃过继续一条路走到黑的打算,亦想过是不是能和其他的
修士一般,寻求其它的道。
可现实打醒了她。
不靠天材地宝,不靠旁门左道,她的修为无法精进一分一毫,甚至连修士的大门也入不了。
想到这里,宁琅又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东朔听明白了。
他的动作一滞,也是因这一滞,让宁琅只觉他的心恍然在滴血。
他三问她:“阿宁,你为什么非要修道呢?”
停了停,似想到了宁琅坚持修道的原由,东朔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些许,直视她,眉心紧蹙,目光带痛,脸色纸一样的苍白,却多生出了几分病弱美人的风骨。
“天道择了你,并不代表你必须要将拯救天下的重任背在自己的身上。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让任何人责怪你。”
天道强加于她多少责任,他便替她担下多少。
天道想让她杀多少只魔,他便去杀多少。想让她有多拼命,他便去拼多少次命。
只求世间太平,换她平安。
可宁琅,她不怕人责怪,她怕的是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比做什么都不行的滋味更难受。
做不到,起码是曾经努力了。但什么都不做,却只是眼睁睁地在旁看着。
坦白说,宁琅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不想天未亮的时候便送东朔出门,然后便开始了提心吊胆的一日,大多时候还不止一日,做什么事都不能心安,总想着外面凶残的魔会不会欺负他,漂亮的妖怪、仙女似的女修士会不会招惹他,又会不会自己一个人咳血咳到晕倒,生怕他不能按时回来。
迟一点也罢了,宁琅最怕他回不来。
宁琅不是一个心宽的人。
要她只是在旁看着,她做不到。
她也想降妖除魔。
想多除掉世间的一只魔,他便少遇一分危险,可以多在她身旁停留一刻。
所以,东朔的那一卦可以说是救了她,使她重生,给了她充分的理由去相信自己,去相信即使天资愚钝如她,既被天道所择,必有她能走的道。能以大义的名义,成全小我。
想到这里,宁琅露出了自在的笑容。
她抬手,指尖抚
上东朔的眉梢,想抚平它,不想见他愁眉苦脸,想看他眉眼弯弯含情脉脉笑凝视她的模样。
那样最好看。
天下第一的好看。
“不修道是不可能的。”宁琅话音一转,声如琳琅清脆,“你以为我尝过了逼着那堆孙子叫祖宗的快感后,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听前半句时,东朔心灰意冷,后半句入耳时,他又变成了哭笑不得。
虽不想宁琅修道,可他耐不过她。
于是便退而求其次,想彻底说服宁琅放弃危险的打算:“那我们不修无情道了好不好?”
“我们可以修一点别的。”东朔眸光一亮,有了想法:“你喜欢剑吗?剑道我虽造诣不深,但也可教你。”
剑修里女修士占了半壁河山。
一柄长剑在手,舞起来好看,舞得好了,打出来的伤害更好看,可谓是热门职业了。
宁琅则沉默。
她不是没有学过剑。
只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代价太大。别人修的是风花雪月的剑,她修的是害人害己的剑。
宁琅的缄口不言太好懂了。
回想起宁琅学剑的经历,东朔自己也是有点窒息。他喉间一甜,却生生咽了回去,生怕宁琅误以为是他一想起她学剑时的表现,都想吐血了。
缓了一下,东朔提出新想法:“学医修医道如何?而且也不那么危险。”
宁琅觉得很危险。
她很害怕这医道修啊修的,就变成了杀人的魔道。
见宁琅胆战心惊,像是还没开始治人,便沾了满手鲜血,东朔想要给她信心。
“别怕。南岭的医仙和我有点交情,可为阿宁引荐。既然是我鼓励你修医道,便会好好负上责任。治人之前可拿我练手,多练练,就好了。”
不光包入学,还包实习,包分配。
这是最佳前任了吧。
但这一条龙的服务,宁琅也只打算听听而已。
揉了揉突突作痛的太阳穴,宁琅为自己的天赋很伤愁。
修道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决定的事情,便抬了抬手,拒绝了东朔给她的更多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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