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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色笼罩天地,月色朦胧,位于山下的城镇空气中飘散着雾气,一寸寸侵蚀着光亮,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四周寂寥无声,恍若荒废的镇子。
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寺庙中,铜铸造的佛像好似反着光,桌上摆放着贡品,两根鲜红的蜡烛燃烧着,烛火摇曳,一阵阴风吹进来。
下一瞬,桌上坐着了一名男子,带着银色面具,手中抛着没什么?水分的苹果,一身大红长袍于身,犹如染着血液,他腰间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衣襟口露出了半边锁骨,一头青丝垂落,半遮半掩,露出了颈间挂着的一根红绳玉佩。
“阿葵。”谢逸轻启红唇,嘴角似笑非笑的仰着。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隐约显现了一名面容俊秀的男子——许葵。
“九王有?何吩咐?”许葵低着头,摆出一个恭敬的姿势。
“啪”——一本黄色书皮掉在他面前,只听上头的男人声音慵懒道:“帮我念念这书听吧。”
“是。”许葵捡起书,却在翻了一页后顿住了,这书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不禁回想自己这几日可是有哪里做错了,得罪了这位最近出关鬼王,所以才用这法子来为难他。
一向?机灵行事的许葵摸不准谢逸的想法,半响没有出声,额角淌下了一滴汗。
谢逸换了个姿势坐着,他一条腿搭在桌上曲着,一条腿悬空晃着,“可是不识得上面的字?”
良久,许葵道:“……还请九王明示,属下可是做错了何事?”
悬空摇晃的腿一顿,谢逸自那桌上跳下,赤脚走到他身前,许葵跪在地上匍匐着身体,有?些?发抖。
即便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他依旧没有?忘记,当初闭关修炼前的谢逸是如何残忍杀害那些不安分的鬼修的,称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谢逸脚踩在书上:“不过让你念本书罢了,怕什么?。”
许葵背脊僵直,权衡再三,道:“九王,属下并未在上头看到任何字迹。”
过了片刻,谢逸勾唇,弯腰捡起了书,“你是瞎了吗?”
许葵:“属下、属
下愚钝……”
“确实愚钝。”谢逸道,“都给本座出来。”
他话音一落,暗中观察的鬼修陆陆续续从一边冒出了头,瞬间挤满了寺庙,面面相觑的跪在地上,谢逸把那本书让他们传递下去,会念书的,念得好的,重重有?赏。
他言出必行,鬼修们虽惧怕他,但也?知道真?能做到他说的,赏赐是决计不会亏的,那本书很快传遍了每个鬼修的手中,寺庙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么?多的鬼修,无一人能看见书上的内容,说辞统一皆是空白。
最后一个接到书的鬼修战战兢兢的把书放在了谢逸手边,退到后面跪下。
“九王可是在愚弄我们?”胆大的一名女鬼修抬头道,“这书明明便是白纸一张。”
谢逸低着头坐在供奉的桌上,将?书在手中转着,神色阴晦不明,他轻飘飘往那女鬼修那瞥上一眼,女鬼修本就苍白的脸色煞是变得更加难看了,肩头仿佛有?千斤重,逼的她不得不弯下了腰,神魂都在颤抖。
“请九王……恕罪。”
谢逸别开视线:“罢了,既然你们都看不见,那就是本座的问题了。”
他食指指尖抵着书,书在他指尖转着圈,久久不停,谢逸道:“阿葵,去长阳山下看看,那间破屋子,可是住了人了。”
“是。”许葵领了任务,瞬间走了,其他鬼也都散了。
谢逸屈腿坐在桌上,翻开了书籍,这是他闭关醒来时放在,一整本书他都已经看完了。
为何其他人所见都是空白,唯有他能看到上面的东西?
这是一本讲述修仙界八卦传闻之书——他最初是这么?认为的。
全本讲述着修仙界身居高位名望集一身的尊上白越君和他徒弟沈傲的故事,白越君性子冷清,心地却良善,初时见到街边小乞丐沈傲,便伸出来援手,而后来发现他卓越的修仙天赋,将?他收入了门下做了徒弟。
沈傲自幼吃尽苦头,在修仙一事之上很是用功,又得各种机缘巧合,修为上升的涨幅都比一般人要快。
但在某一次下山除魔中,他碰到了一名厉害鬼修,缠斗中得以师尊支援,成
功歼灭鬼修,但他不知,那名鬼修并未全然灰飞烟灭,还留有?一丝神魂钻入了他的识海,在他识海中修生养息。
他的师尊也?未曾发觉。
沈傲敬爱师尊,师尊乃是他这辈子对他最为恩重之人,改变了他的命运,因此他对师尊的情意很深,最初还只是纯粹的师徒感情。
但在剿灭鬼修,鬼修在他神识中潜伏下来之后,他心里逐渐开始滋生了心魔,他对师尊的感情逐渐变质,不止想要对师尊好报恩,还想夺得师尊的注意力。
而白越君性子冷清,本就自带距离感,即便是对人有所情谊,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冰山一角,便显得无情又冷心。
沈傲受到心魔影响,逐渐走上了歪路。
等白越君察觉到他异常时,已经晚了。
在某次沈傲进入幻境中寻求机缘时,碰到了危险,白越君救下了他,自己却伤了,沈傲误以为白越君伤重,药石无医,极度自责之下,直接入了魔。
蜗居在他识海的那缕鬼修神魂,也?和他融合在了一起,他知晓师尊无事之后,对师尊的欲.望渐涨,潜伏在门派当中,时常夜里潜入师尊房中,站在他卧榻旁边看着他。
沈傲知道师尊最厌恶邪门歪道,在某天被白越君发现魔修身份后,他直接将?欲.望暴露在白越君眼前。
这时他的精神状态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强要了白越君之后,他会愧疚自责,但一入夜就仿佛放出了心底的另一个恶魔。
那是他全部肮脏的欲念。
沈傲身份暴露在世人面前那日,强硬掳走了白越君,白越君早些时候为了护他所受的伤还没根除,因反抗打?斗,又添新伤,沈傲自知无法得到他的心,就要得到他的人。
两人玩起了强制的禁忌爱情游戏。
师徒恋在世人眼中,本就已是不耻之举,更遑论两人一个正道,一个入了邪道,外头皆传沈傲欺师灭祖,不忠不义,以解救白越君的名义,纷纷扬言要灭了他。
后沈傲舍身护住了白越君,死于那场屠杀之下,然白越君却疯魔了,将?自己困于极寒的雪山之地,未曾再入世。
这种烂俗故事,谢逸本不必放在心上,但不巧,那贯穿全文的心魔起因鬼修的名字,便叫做谢逸。
他原是想看看,是这么?大胆子,将?他写在这书中,还成了这炮灰一角,却不想他那些属下,一个个竟都看不到这上面的字,他左右看过,这上面并未施展任何障眼法。
他心中起了疑,便想印证一番。
书上所说,长阳山下,鬼邪作祟,星云阁收到消息,下山驱鬼除祟,若真那般巧,那这书还是个宝贝。
谢逸从盘子里拿出一串新鲜的葡萄,剥了皮扔嘴里,手中捧着书看着,纸张翻页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外面黑雾重重,一个急切的身影穿透黑雾,跑进了寺庙,是方才谢逸派去探查长阳山下情况的许葵。
“九王,不好了,长阳山下的那间破草房里来了一伙修仙道士,正在设阵法,我看了那阵法,有?点像聚灵阵,我在边上听了听,听他们说是专门针对鬼修的,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刷”——
谢逸掌心炙热,手上的书燃起了火焰,他的掌心被烧灼着,刺痛感袭来,他把书扔在了地上,那书转瞬间化成了灰。
“九、九王?”
“没了……”谢逸看着手心被烧灼得黑色皮肉,丝毫不怀疑倘若他方才没有及时把书扔掉,整只手都会被烧焦。
鬼修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化肉身,他们的肉身结实程度皆是由魂魄的强悍来定论,谢逸不惧明火。
而刚才那火,竟是能让他感觉到烧灼感,还真?切的伤了他。
谢逸一甩宽大的袖摆,盖住了手,抬脚踩过了那堆灰,往寺庙外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少能耐。”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灰被吹散。
文中正道修士也?是设了这么?一个阵法,设计让他走进了阵法当中绞杀,跟随他的那些鬼修们有的跑了,有?的和他一起死在了那个阵法当中。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刚闭关出来,他体内的灵气运转不知为何仿佛被压制住了,无法吸收灵力,若把他的身体当做一个器皿,那便是只出不进,容器再大,也?
有?耗完的时候。
他的修炼出现了问题。
——
长阳山山脚下,那里有?一间茅草屋,穿着浅色道袍的几个年轻人围着周围转着,这里离镇子里不远,周围是空地,四周都长了很深的杂草,是一个设陷阱的好地方。
夜里黑雾笼罩,正常人什么?也?看不清,这些?雾气乃是这里的阴气,整个村镇都已经被鬼气所覆盖了,可见阴气之重,不过修仙之人自有法子可透过那诡异雾视物。
这里属于星云阁和清风派所覆盖的地域交界点,出了事两个宗派都派了人过来,两边人马穿着不同,清风派是道门,弟子皆是深蓝色的道服,星云阁的弟子则是一身蓝白相间的轻装。
阵法边界,男子束发而立,五官还未长开,带着青涩之感,却已然能窥见日后是何等俊朗,他手持剑柄站在阵法边缘的位置,看着场内的人,神色肃然,眉宇间正气凛然。
他五感敏锐,专心勘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时他身后杂草中传出来窸窣的细响,他手放在剑柄之上,立马谨慎地转了头。
半腰高的杂草中钻出来了一人,那人穿着蓝色道袍,挠着手臂,嘴里一个劲的吸着气,出来对上他戒备的神态,那人“唉”了两声。
“自己人自己人,别拔剑。”谢逸双手举到胸前,又扯了扯衣襟。
这道袍质地一般,领口还小了,这般紧箍着,难受。
他不着痕迹的看着面前身高一米七多的男子,这便是那书中所写的沈傲了,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看着的确是个有?点本事的小子,但他还不至于被这种小崽子斩于剑下。
书中那阵法不止能将他们鬼怪困于其中,还有?“斗转星移”之作用,夺取他们“阴”的力量,转换到正道修士“阳”的身上,称之为取阴补阳。
初时感受不明显,越到后来越吃力。
“眼下状况不明,道友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沈傲劝诫道,他盯着他的脸,和记忆中的面孔对上,握着剑柄的手才没有那般紧绷了。
谢逸作辑:“道兄说的是。”
他指尖微动,草丛中一道阴气如刀般削来,将?半截草拦腰
斩断,谢逸侧身避过,沈傲抽了剑,看着那边的方向,在要往那边去时,犹豫了一下,随后拜托谢逸在这照看一二。
谢逸:“你且放心去吧,这儿这么?多人呢,若有情况,切莫和他们打斗,传讯回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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