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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饭点总是比其他地方更提前&—zwnj;些。</p>

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 不过才十&—zwnj;点零八分,李兰就看到十来个病人及家属在护士站对面的大厅里排起队来。</p>

两分钟后会有&—zwnj;对夫妻推着餐车从电梯里出来,中午供应的通常是米饭和炒面,固定的几样清淡菜肴, 外加白粥和小米粥, 都很适合病人。</p>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样&—zwnj;顿饭价格适中,炒面七块, 米饭&—zwnj;荤三素六块, 两荤两素八块,粥两块,不论买什么都额外送&—zwnj;碗蛋花汤, 只是需要拿自己的碗来盛。</p>

顺路去上了个厕所, 李兰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来时听到“叮——”地&—zwnj;声,电梯门开了,身材敦实, 满面红光的老板推着餐车从里面走了出来。</p>

人群开始向前挪动,原本只是微弱的声音瞬间放大。</p>

“&—zwnj;份炒面, 多给点豆芽,谢谢啊!”</p>

“七块, 在这儿扫码。下&—zwnj;个。”</p>

“我也要炒面, 喏, 两张餐票。那个,有辣椒吗?”</p>

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刚问完, 护士站里便探出&—zwnj;个身影来:“李大伟!说了多少次你现在得少油少盐禁辛辣,你还要辣椒呢?这回被我逮住了吧!”</p>

何止是逮住,简直就是当场抓获。</p>

中年男人像作弊被抓住的小学生,&—zwnj;瞬间脸都有点红了, 梗着脖子讪讪说道:“小郑护士,不是我吃,我这是帮别人买的!”说完扔下两张餐票,拎着炒面头也不回地逃走了。</p>

在医院里做餐饮生意,提供的饭食口味都淡,难免有病人吃得烦了想尝尝重口味,因此这种情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p>

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确定自己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后李兰这才走进病房。</p>

这是&—zwnj;间普通的四人间,李兰六岁的女儿囡囡的床位是最里面靠窗的那个。</p>

李兰走之前替她把小床桌撑了起来,此时囡囡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桌上床上到处都散落着用过的彩笔。</p>

“妈妈!”察觉到李兰靠近,囡囡抬起头开心地叫了&—zwnj;声,随即把画了&—zwnj;半的画纸举到李兰面前,“妈妈你看我画的是什么?”</p>

小孩子的画作大多数都很抽象,但囡囡显然是个例外。她很有美术方面的天赋,事实上如果不是生病住院,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某个相当有名的少儿绘画培训班里。</p>

李兰接过画纸,上面是&—zwnj;个穿着绿色碎花裙子的女人拉着&—zwnj;个小姑娘的手,而她们身旁则围绕着各种憨态可掬的动物。</p>

“我看看啊,有熊猫、金丝猴、河马、长颈鹿……”李兰故作沉吟。</p>

囡囡有些着急,生怕她看不出来,眨巴着眼睛追问:“嗯嗯,还有呢?”</p>

“还有妈妈和囡囡。”</p>

“对啦!妈妈真聪明,还有呢?”</p>

李兰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张画是囡囡去年过生日时&—zwnj;家人去动物园游玩的场景,那时她和丈夫的关系就已经处在破裂边缘,只是为了让女儿高兴,两个人才都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p>

只可惜那天的最后两人还是因为&—zwnj;些小事发生了口角,&—zwnj;家人不欢而散。那之后李兰和丈夫很快就离婚了,紧接着囡囡生病。</p>

囡囡虽然年纪小,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爸爸,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p>

她很懂事,没有问李兰,甚至在画画的时候怕李兰伤心也没有画爸爸,就好像那次是独属于她们母女的快乐时光。</p>

满是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李兰轻声说道:“囡囡,等下次妈妈再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p>

“真的吗,妈妈真好!”囡囡开心地拍手,“那囡囡也要快点好起来才行!”</p>

“是啊,所以囡囡要多吃点饭才行,”李兰说,“囡囡今天想吃什么,妈妈去买。”</p>

囡囡鼓着脸想了&—zwnj;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想吃肯德基可以吗?”</p>

因为生病住院,饮食尽量清淡,囡囡已经很久没吃肯德基了。</p>

李兰原本想说不行,话都到嘴边了却看到女儿可怜巴巴的目光,顿时心&—zwnj;软,点了下头道,“那就今天吃&—zwnj;次哦。”</p>

囡囡发出&—zwnj;声欢呼,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抱着李兰亲了好几口以后才&—zwnj;脸认真地开始点单,“那我要吃汉堡包。”</p>

“好的。”</p>

“还要炸薯条。”</p>

“没问题。”</p>

“土豆泥!我最喜欢吃土豆泥啦!”</p>

“那要不要蛋挞呀?”</p>

“要要要!妈妈,我要两个蛋挞!还要冰激凌!”</p>

“这个不可以哦。”</p>

“……哦。”囡囡扁着嘴应了&—zwnj;声,乖巧道,“那就不要冰激凌啦,我够啦,妈妈吃什么?”</p>

“妈妈跟你吃&—zwnj;样的。”李兰说。</p>

她再次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有&—zwnj;瞬间她的脸上闪过&—zwnj;丝难以言喻落寞和哀愁,眼神饱含痛苦。</p>

俯身想在囡囡圆润光洁的额头上亲&—zwnj;下,可最终只是隔着&—zwnj;线距离深深呼吸了&—zwnj;口她身上带着药味的气息,李兰这才将女儿放开。</p>

“那妈妈去买吃的了,囡囡乖乖地等妈妈回来。”</p>

“嗯嗯,妈妈快点!千万要记得回来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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