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真实虚幻世界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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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会客室向右手边转, 经过一间堆放着杂物的小仓库就到了福利院的后院。</p>

那真的是一个很小的院子，大概只有四十来个平方，因为常年疏于打理而显得十分破败。野草从石块的裂缝间生长出来, 昭示着自然界物种野蛮而顽强的生命力。</p>

不远处是一架斑驳破旧的跷跷板，浑身的漆都掉了, 变成最原始的黑色, 像是被一场大火烧出来的。它的旁边还有两架秋千，可惜两边的绳子早已经在风雨的侵蚀中断裂脱落，原本被当做座位的彩色木板落在地上, 几只大头蚂蚁正在上面忙碌着。</p>

一切都和巴圆记忆中一样, 却又不一样。</p>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这里是很大的。</p>

那时他总是和糖块儿、胖妞、姬立冬以及应春雨趁着别人都午睡的时候偷偷跑出来玩儿。他和应春雨在跷跷板来回颠倒着平衡，姬立冬和胖妞荡秋千，胖妞荡得永远比姬立冬高, 因为糖块儿总是心甘情愿地在后面推她。</p>

巴圆上学时成绩很差，尤其讨厌语文，因为当时教他的语文老师很势利, 毫不掩饰对他们这些没爸没妈的孩子的蔑视。巴圆讨厌她, 可又没什么办法，只能用调皮捣蛋来报复她。</p>

所以初中三年，巴圆的语文成绩加起来也没超过二百分。</p>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巴圆却忽然想起课本上的一句诗。</p>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p>

他已经很多年没流过眼泪了, 在外面讨生活的时候总是越想哭就笑得越贱, 可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想哭了。</p>

叹了口气, 把思绪从莫名的伤感中扯出来，巴圆挠了挠头，眼神在四下里扫了一圈, 然后径直走到跷跷板前，弯腰捡起了地上掉着的半截钢管。</p>

他希望不要用到这玩意，可他不知道，所以还是拿着比较好，有备无患。</p>

靠近厨房，巴圆渐渐听到里面传来昔日小伙伴们交谈的声音。</p>

“糖块儿，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提前说一声，我好跟公司打招呼，到时候去给你们当表演嘉宾啊。”应春雨大大咧咧地说。</p>

“不了吧，谁结婚会请摇滚乐队表演啊，”糖块儿的声音很好听，他或许不应该当厨师，而是改行做配音演员，“而且你们那乐队人均一点五条大花臂，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怎么办。”</p>

“滚蛋！你以为我乐意给你表演啊，你这家伙毫无音乐素养，给你表演那是对牛弹琴！要不是胖妞……哎，胖妞你也不管管他。”</p>

胖妞便有些关切地问：“你们公司允许这样吗？我是说你们现在能随便表演吗，不会违反合同吧？”</p>

“这有什么，又不是商业行为，除非你给我出场费。”应春雨嗤笑。</p>

巴圆完全想象得到他那张娃娃脸上的表情，一定是眉飞色舞的，带着磨不掉的少年意气。</p>

“这个数啊，我们乐队现在出一次场至少得这个数。”</p>

“三百块啊，到时候我给你一千，不用找了，唱上它三首把场子热起来，能点歌吗？”姬立冬故意逗他。</p>

应春雨果然急了，他似乎是跳起来了，因为巴圆听到了落地的声音。</p>

“你妈的三百，三万块！老子现在涨价啦！一首歌三万块，懂吗！”</p>

姬立冬笑了，“好好说话，找我妈你连三百块都没有。”</p>

应春雨被梗住了，糖块儿和胖妞却是笑了起来，“不愧是大作家，说话夺笋啊。”</p>

他们一边做事一边聊着，巴圆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像是欣慰，又像是痛苦。</p>

他听到锅开了的声音，糖块儿让应春雨赶紧把洗好的玉米下进去，应春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把油壶碰倒了，胖妞连忙去扶，可还是洒了一些出来，她无奈地叹气，说他和姬立冬都是大爷，来厨房就是添乱。</p>

应春雨不服气地哼哼，“这你就说错了，真正的大爷根本不会来厨房，比如八块钱。”</p>

“你才说错了呢，八块钱怎么没来，我都听到他的脚步声了。”胖妞笑了，扬声冲门口道，“八块钱，快进来帮忙。”</p>

应春雨将信将疑，“假的吧，你骗我的吧？我怎么没听到八块钱的声音？”</p>

“完了，人还没红，耳朵先搞坏了。”糖块儿道，“应春雨，你以后可怎么办啊。”</p>

“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你闭嘴！”</p>

姬立冬道：“我也听到了，八块钱，快进来吧，就差你了。”</p>

糖块儿道：“是啊，我一来就被赶到厨房了，都没见着你现在什么样。胖妞说你胖了，至少有一百六十斤，真的吗？你进来让我看看。”</p>

应春雨也道，“快点快点！里面这么多活儿等着人干呢，你还不进来在门口装什么雕像啊？”</p>

他们一人一句，每个人都热情地招呼巴圆，似乎在期待一场阔别多年的重逢。</p>

巴圆却道：“我觉得我还是不进去比较好，你们都知道我不会做饭。”</p>

“没让你做饭，有糖块儿掌勺呢，你进来就打打下手，这总行吧？”胖妞道。</p>

“跟小鸡一起串肉呗，他慢死了，一共那么点儿肉，这才串了一半。”应春雨道。</p>

姬立冬却说，“还是帮春雨看着汤吧，他现在不仅耳朵不好，眼睛也跟着不好了，汤都扑了好几次了。”</p>

糖块儿道：“总之你先进来嘛。”</p>

推辞不过，巴圆叹了口气道，“好吧。”</p>

说着他伸手掀开那片只剩一半的门帘，迈步走进了厨房。</p>

然而里面空无一人。</p>

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沉寂。</p>

刚才的欢声笑语，好朋友之间的嘲笑打闹斗嘴，所有的声音都倏忽如一阵烟消散了。</p>

灶台上的汤锅还在煮着，蓝色的火苗舔舐锅底。热汽让锅盖微微震颤，似乎随时都会被掀翻。</p>

巴圆揭开锅盖，和一双眼睛不期而遇地对上。</p>

“你来啦。”应春雨笑着说。</p>

“是有点晚。”巴圆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