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极乐桃源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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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刘文轩来到江阿公家口, 不算开阔的空地密密麻麻挤满了人。</p>

不断有人试图绕过守在口的人进到屋里去，守人却以“阿公身体虚弱，没办法听大家的忏悔”为由将其拦下, 双方因此生冲突。</p>

按照常规剧情，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冲突往往会升级, 吵架变成打架，打架变成械斗, 但双方毕竟都是巴黎圣母院在逃圣母, 即便是互怨怼听起来也亲亲热热的，简直仿佛公交车争着让座，饭后争着买单。</p>

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迷茫且愁苦地站在原地。</p>

们像即将失去父母的孩子, 心里隐隐知道父母一旦真的离开生活将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却拒绝信。</p>

“长辉, 你好, 就让婶子进去吧, 婶子真的有急事要跟阿公说。”人群最前面的圆脸大婶一脸焦急地对着守的少年一再恳求, 同时踮起脚, 伸长了脖子向屋里张望。</p>

只可惜除了从缝中露出的一点黄色灯光，其的什么也没看到。</p>

守的正是第一天来给玩家送东西的那个三轮车少年。</p>

“婶子，不是不让你进, 这是文轩哥吩咐的, 今天谁都不能进去。”少年摇头道，“再说江阿公已经不太好了，婶子你就算进去, 阿公也听不到你说话。”</p>

“这，好歹让婶子进去试试吧……？”</p>

“不，真的不, ”少年垂下头，将眼睛里的愁绪都遮住了，只是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你们就让阿公歇一歇吧，至少让安安静静地走，这样也不吗？”</p>

圆脸大婶脸色涨红，惊惶道，“可要是走了，以后谁听大家的忏悔？乡亲们做错了事又该找谁认错？而且阿公是神主的仆人啊，是不会死的……不是这样吗？”</p>

“除了神主，没有人不会死。”少年极其轻声地咕哝着。</p>

刘文轩从的身后走过来，将手放在的肩头拍了拍以作安慰，又转向圆脸大婶，“秀莲婶，阿公已经累了，就不要进去打扰了。”</p>

圆脸大婶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与惶恐，如同即将推出巢的雏鸟。</p>

定定地看着刘文轩，表情里仅存的热切在微凉的晨风里一点点熄灭了。</p>

不能忏悔，无法将日常生活里产生的恶意及时倾吐排解，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p>

泪意和恐惧交织涌，在即将到达眼底时圆脸大婶强压住了。勉强笑了一下，表在场的其人问出了最关键，却始终没人敢问的问题，“那大家以后怎么办？”</p>

刘文轩沉默片刻，抬眼看向阴沉的天空，大片铅灰色的云朵交织连绵，压得天空都变得低。</p>

或许有一场暴雨将至。</p>

“放心吧，神主不会放弃祂的子民，一切都自有安排。”</p>

……</p>

在刘文轩的劝说下，聚集在江阿公家口的村民渐渐散去了，离开时每个人都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样子和两天前玩家刚进村时仿若天渊之别。</p>

“你也先回家吧，这两天照顾阿公都没怎么睡，辛苦了。好好休息。”</p>

将三轮车少年也打走后，刘文轩看了玩家一眼，走过去将一直紧闭着的推开了，一抬脚率先迈进那即将熄灭的光明里。</p>

“进来吧。”</p>

刘文轩这么大方，反倒让玩家心生疑虑。</p>

苏尉迟疑了一下，问傅祈棠道，“棠棠，怎么觉不太对劲啊，里面那老头临终了，连村里的人都不让进去，却让咱们进去，会不会有诈？”</p>

“或许吧，但咱们有的选择吗？”傅祈棠无奈，摊了摊手，又转头看宫紫郡一眼。</p>

“走吧。”宫紫郡道，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p>

一进屋，宋煜的娃娃宋明空就弓起身子，从喉咙里出低低的嘶吼，一双乌黑的眼睛泛起诡异的红光。</p>

它焦躁且不安地在宋煜肩膀趴伏着，来回摆头扫视四周，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存在正在虚空里满怀恶意地注视着玩家。</p>

宋煜昨天也来过这里，那时明空却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口袋里，从口袋缘露出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p>

“突然多了大量的鬼，都心点。”宋煜压低声音对其人道。</p>

众人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p>

傅祈棠倒是第一次来，这间房子，像是会在旅游节目里出的那种标榜古朴浪漫的山村民居，实际就是简陋，而且只有一间半的面积，江阿公就躺在里面的卧室里。</p>

刘文轩正站在床边垂眸静静看着床的老人。</p>

那老人看去真的老了，松弛的皮肤毫无生地下垂着，放在子外面的手黝黑而干枯。</p>

躺在床，胸口缓慢地才起伏一下，程度到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还真的活着。</p>

“阿公，来看你了。”刘文轩的声音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p>

没有回应，床的老人一动也不动。</p>

亲眼看到生命流逝总是令人到不愉快的，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玩家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难免沉重。</p>

“没骗你们，阿公真的快死了。”刘文轩道，“知道你们不信，与其让你们自己闯进来，还不如带你们进来看一看。这下没问题了吧？”</p>

傅祈棠想到昨天宋煜说过的话，走过去正要握住江阿公的手，才伸到一半却拦住了。</p>

抬头，便见宫紫郡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p>

“你没什么需要忏悔的。”</p>

傅祈棠同样回望着，却是笑了一下，“那你呢？”</p>

“多，”宫紫郡道，喉结滚动着，低哑的声音中似乎同时沾染着嘲笑与无奈，看了江阿公一眼，便只剩下嘲笑，“但它不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