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平安医院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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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时候用点科技手段搞清患者们在私下里说什么了，这对治疗工作一定有好处，不是吗？</p>

20xx年7月28日</p>

不可思议。</p>

他们竟然在谈论战争！</p>

他们自称是回归神主的子民，生活在一个类似伊甸园的地方，那里土地肥沃，风景优美完全是理想中的天堂。</p>

但最近另一位神主的领土被污染了，它的信徒入侵了这些村民所在的领地。村民为了保护家园，不得已拿起武器进行反击。</p>

但因为回归神主仍停留在现世界，所以他们只能获得非常微薄的神力加持，一直处于下风，导致两位战斗主力——闻树和闻川河必须长时间留在那里稳定局面。</p>

……</p>

这是什么？</p>

回归教用来蛊惑人心的故事吗？</p>

跟这些患者每天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有没有关系？</p>

听起来他们好像集体陷入了一个相同的梦境里。在梦里生活在回归神主的领土，在梦里抵御共同的敌人。</p>

这么说的话，小王之前说闻小欣踢翻张琴花盆的事也有可能是在梦里发生的了？</p>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这么多人每天晚上做同一个梦，大型连续剧吗？</p>

20xx年7月30日</p>

我查阅了一些关于回归教的资料。</p>

这个邪*教宣称只要教徒全身心地信仰“回归神主”，蒙受到神主召唤，就能去往神主的国度生活。</p>

起初是通过做梦的方式前往，只能短暂停留，随着信仰加深，停留的时间也会随之变长，直到最后获得神主赐福，抛弃现世皮囊，彻底进入神主国度。</p>

闻家村的村民集体喝农药自杀便是获得赐福后的行为。</p>

所以这些患者每天晚上入睡以后，都是去了回归神主的国度，第二天梦醒了再回来？</p>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们的精神怎么能在入睡后保持共鸣？原理是什么？还是说就是依靠“回归神主”的神力？这不扯淡吗？</p>

这个世界没有神，更何况是这种教唆人自杀的邪神！</p>

20x年8月2日</p>

患者终于肯跟我们的医生和护士交流了。</p>

这是个好消息。</p>

但令我意外的是，最先开口的竟然是那个叫闻树的男人。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这个人很受尊重。</p>

他彬彬有礼，言谈间展现出极深的哲学素养，这和他初中辍学后就在家务农的履历全然不符。</p>

闻树一一回答了专家组的问题。</p>

据他说，闻家村的所有人都是在半年前的一天夜里突然感受到“回归神主”的召唤。他很少做梦，但那天睡下后梦到村里的所有人都坐在了村里的小广场上。</p>

一个身着白衣、浑身散发着光芒神性生物站在广场正中，那就是回归神主。</p>

闻树原本不信，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可是第二天一出门，发现村里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昨晚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p>

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跟其他人提到的完全对得上！</p>

这个梦持续了七天，到了第八天早上，哪怕是再固执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而他们，就是神流落在外的子民。</p>

“神主是来接祂的子民回家的。”说这句话时，闻树的脸上充满了狂热。</p>

“可是，神不应该教育祂的子民珍爱生命，努力活着赎清原罪，等到死了才能享受永恒的宁静吗？”新来的钱医生问。</p>

“你说的是基督教，是你们凡人自己编出来骗人的。”闻树不屑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神眷顾，无神之人只能假借神明的名义自欺欺人。现世苦闷，回归神主怜惜祂的子民，不忍心我们再承受数十年的折磨，所以才赐下恩召，要将我们接回。”</p>

“可你们怎么能确定神主的国度是真实存在的呢？”钱医生问。</p>

“因为我们去过，我们亲眼见过、亲身感受过。”</p>

“但那是梦啊！”</p>

闻树笑了，却是说，“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在蝴蝶的梦里，还是蝴蝶在庄周的梦里呢？同理，你说我是在梦里去到神主的国度，那你又怎么确定现在不是梦呢？也许这里是梦，而我们睡下之后灵魂所去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现实呢？”</p>

……</p>

这显然是一次没有结果的谈话，我们只了解到闻树已经了变成一个极度狂热的宗*教分子，他无比虔诚地信仰着回归神主，相信自杀后他的灵魂会被神主接引到真正的天堂。</p>

“最初我是对你们感到非常恼火，都怪你们自作聪明，非要把我和我的同伴们‘抢救’回来。不过现在嘛，我相信这也是神主的意思。 ”</p>

会面结束前，闻树最后说道，脸上带着一种高等生物看低等生物的不屑。</p>

说实话，我感觉到有些不安。</p>

20xx年8月10日</p>

自从闻树跟我们谈话以后，其他患者也开始愿意配合治疗。</p>

但跟他们接触得越多，我越觉得迷惑，还有一种深深的恐慌感。</p>

首先，这些患者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显然是去了回归神主的国度，在那里抵御敌人的侵略。</p>

我们尝试用各种仪器监测他们睡着时的身体状况，包括心跳和大脑活动情况，所有的数据都表明他们只是处于深度睡眠中。但正常人的睡眠分为四个周期，深度睡眠仅仅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不可能从躺下入睡到早上醒来全部都处在深度睡眠当中。</p>

其次，每当他们醒来，医生询问神主国度的战争情况，这些患者，甚至包括年纪最小的闻小磊和闻小欣兄妹，他们都能回答得十分准备，彼此之间完全能对得上。这种战报还会根据时间的推移进行更新，环环相扣，根本不存在串通造假的可能。</p>

看起来他们好像真的晚上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白天又回来……但这真的是太荒谬了！</p>

20xx年8月15日</p>

闻树问我是不是在第一次谈话前，我就已经知道战争的事了，我说是。</p>

我以为他会斥责我用不光彩的手段侵犯他们的隐私，但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p>

“听说你们的战争进行得不顺利？”我问。</p>

“嗯，对方的神主一直在施加压力，而我们的神主暂时不在神域。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p>

“为什么不联系它？它不是能听到你们的祷告吗？”</p>

“是能听到，但那需要很多的力量，我们现在没有，但很快就会有了。”闻树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们不是想知道那些失踪的游客都怎么样了吗？”</p>

“你愿意告诉我吗？”</p>

“死了。尸体就埋在村口的广场下面。多亏了那几个人，我们才能凑齐打开神主国度的力量。”</p>

他说这句话时带着一股恶意，不禁让我有一瞬间毛骨悚然。</p>

那几名游客应该是被当做“祭品”杀了吧，这也是警方的推断，但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p>

20xx年8月23日</p>

孙医生来请假，临走时顺便说他听到有几个患者在私下偷偷讨论举行仪式，结束后就能彻底回归神主国度的事。</p>

鉴于上一次大规模“回归”的血泪教训，孙医生怀疑这些人有可能又想自杀了。</p>

“毕竟他们那儿不是打仗吗，缺人手，哪能总是把白天耗在咱们这儿，晚上才回去啊。”孙医生说。</p>

这个孙医生，开起玩笑来实在有点不分场合。</p>

但他的担忧是对的，这些患者渴望回到神主国度，搞不好真的会再来一次集体自杀。</p>

这绝对不行。</p>

看来我得通知各个科室的医生护士最近加强防范了。</p>

20xx年8月31日</p>

闻树告诉我还有3天就是他们回归教的圣日，他和其他人要举办一个小小的活动，问我想参加吗？</p>

说实话，我不想，但观察并治疗这些患者毕竟是我的工作，我只好装作很乐意地答应了。</p>

医院里的其他人也都要去参加。孙医生因为那天请假了感到非常遗憾，叮嘱科室里的护士帮他拍点视频。</p>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p>

20xx年9月2日</p>

又把医院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并且要求明天将医院的前后门都锁上以防出事，我知道背后一定有人说我这是没事找事。</p>

但我确实很紧张，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接手这批患者了，总之希望明天千万不要出事。</p>

“医院的宵禁通知是9月3号发布，4号0点开始生效，看来还是出事了。”傅祈棠摇了摇头，将这本日记翻到最后一页。</p>

只见一贯苍劲整齐的笔迹骤然间变得虚浮凌乱，有些地方甚至划出长长的墨迹，显然是写笔记的人处在极大的震惊和恐慌之中。</p>

20xx年9月3日</p>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p>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p>

如果是噩梦的话就快点醒来吧！</p>

不然为什么人会好端端地突然变成怪物！</p>

我明白闻树那句话的意思了，上一次它们杀了游客打开通往神主国度的路，这一次它们不是要自杀，而是要杀了我们才能再次回去！</p>

我知道我快死了，我已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了，它们在撞门！我会死，今晚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p>

但欣慰的是它们没料到孙医生请假了，钱医生因为路上遇到突发急症的人也迟到了。</p>

少了两个人，它们没法凑到足够的力量打开通道，会以怪物的形态地被困在这里。天亮以后，自然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这大概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p>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p>

真实？梦境？</p>

神？鬼？</p>

它们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