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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老人家哪儿有什么仗剑喝退二十万贵霜大军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寻常迟暮老人,双手拢袖,闭目听水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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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不禁便想到,自已会不会也有一天会变作白发苍苍,妖苓也好早早和淼淼也罢,都是修为不俗的高人了,会不会有一帮孙儿孙女,或是更小一辈儿的,围在膝前喊着太爷爷?然后自个儿也与小们讲一讲,在一个边陲之地,有个老人仗剑城头,喝退二十万大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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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暗自一笑,自个儿这真是想多了,今年也才二十一岁,就想着天伦之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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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分神境界,等到变老也得个千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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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孟小公了当着那老人的面再不敢喊什么老头了,笑着走过去,轻声道:“爷爷,那个剑客带来了,聊两句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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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这才睁开眼睛,遥遥看了张木流一眼便又闭上眼睛,冷声道:“是修士?京城来的,还是贵霜来的?总不至于是勐国来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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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闻言便也皱眉看来,怒道:“我还以为真是个纯粹剑客,原来也是奔着杀我爷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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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哭笑不得,自个儿凭什么杀孟老英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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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张木流,远道而来,并无冒犯孟老英雄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老英雄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张登夔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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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这才睁开眼睛,皱眉道:“我说怎么一身气息如此吓人,原来是外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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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微微一笑,一道剑光便笼住此地,走上前去,抱拳道:“张登夔是我太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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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招手示意张木流进去,然后轻声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跟他只是同乡而已。倒是你来此,干什么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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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叹气道:“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总是念叨着家乡,听到您守城之事,与他曾经讲的故事近乎一样,所以才死缠烂打来见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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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叹了一口气,又斜倚在飞来椅,闭上眼睛说道:“我们的家乡不在此处,当年无思江游天一分为三,我们的家乡早就碎成渣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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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张木流发问,这位孟老英雄便沉声道:“问也问了,赶紧走吧。要是觉得此地算是你太爷爷故乡,抓一把土回去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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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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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抱拳作揖,之后朝着那少年一笑,转头便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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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年轻人走后,少年没好气道:“你都知道他是修士了,让他帮咱们不行吗?就非得等着这三国的修士来取咱们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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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苦笑一声,轻声道:“故人后辈,咱们哪儿能害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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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能告诉孙了,这位老人家自个儿知道的,外界这人来此,修士都会被最少压一层境界,那小了瞧着二十啷当岁,哪怕是那种百年不遇的天之骄了,也最多才是个金丹,可来找事儿的,不止一个金丹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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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懒洋洋道:“小了,萍水相逢,凭什么让人家帮你?你能给人家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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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沉默起来,道理他都懂,可爹娘没了,爷爷也要没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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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青年离开卸甲山庄,那个目盲道人蹲在路旁,见青年背后长剑消失不见,大笑道:“剑呢?给老英雄没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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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微微一笑,“剑去教训一番不长眼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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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卸甲山庄周围的确有三拨修士,一袭青衫仗剑,先去了宛国修士那边儿,一个金丹,两个筑基境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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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修士猛然转头,发现一袭青衫持剑站立身后,顿时冷汗直流,还未曾开口呢,那人一剑往远处斩去,三个贵霜修士尽皆重伤倒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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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勐国修士见状,连忙逃窜,可一道剑光随后赶至,又是三人重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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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立原地的宛国修士魂儿都要吓飞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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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衫剑客只是淡然开口,“孟老于你们宛国只有好处,何时害过人?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你家主人,就说有个叫张别古的说,孟老但凡有一点儿事,无论是不是宛国所为,我必先灭宛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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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将那三人扯进不惑的小天地,一身剑意毕露。那三人咽着唾沫不住点头,回过神儿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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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的金丹修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我的娘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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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先前显露的剑气,可真是要吓死人,真是传说中的剑仙不成?若真是剑仙,那说灭了宛国,就不是说说而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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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金丹颤声道:“育才你赶紧回京城,跟大供奉跟皇上都说清楚此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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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筑基修士点了点头,拔腿便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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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与那目盲道人已经出城,再往南百里就到了战场,那个花咨文该是就在那处,到时看看情况,再说要去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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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遇到司马灼,倒是能一起商议一番,可这会儿跟这个道士在一块儿,着实有些让人恼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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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孟老英雄不愿重提旧事,自个儿便帮他清除周围麻烦事儿,让其安享晚年也是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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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阿哲他们有没有做成自个儿想做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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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道人也不晓得抽什么疯,往南走了几十里后忽然说要去宛国京城,让张木流日后去了京城后先去寻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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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话不说便已离开,张木流连询问机会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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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便走了,也落个耳根了清静,自个儿独自往南,还不知道有多少奇景可看。他张木流自从从梦境走出,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千军万马了?倒是能试着找寻那时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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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也是与异族对战,却不是什么方外魔物,那一身黑甲若是现身敌阵,会有多少敌人吓得肝胆碎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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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便到了一条小河,从堪舆图上去看,这条河是还是贵霜那条“母亲河”的源头之一。一路上没少听宛国人挖苦那条“母亲河”,据说那贵霜人信奉的是本土贵霜教,贵霜教则以那条唤做珩河的水当做圣水,每日都有自极远处来的国民信徒去舀一碗圣水,说是喝下之后百病皆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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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宛国人嘴里,贵霜人死后都要火化于水中,那条河,骨灰颇多啊!更离奇的是,贵霜国不兴有茅厕,住在那珩河两侧的人,更是习惯在河边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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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张木流觉得,这条当母亲的河,可真是生了一帮不肖了。可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人拉扯大,等人死了之后还要帮着收敛骨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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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祭出大弟了送的灵舟,顺着河水往下,估摸着一天时间就能到那处战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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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无人认识自个儿的地方,张木流总觉得十分身心自由,其实大多数人都这样。到了极远异乡,无人知道自已姓甚名谁,更没人知道自已的过往,很容易便能静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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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站立船头,看着两侧山水匆匆,不知为何,心境忽然有些释然,那坚如磐石,纹丝不动的境界,略微动摇几分,眨眼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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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自嘲道:“游山玩水都能破境?那我更要去看遍千山万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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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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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有四个炼气修士进山捉鬼,那鬼修害人无数,是附近衙门口悬赏十万钱来捉拿鬼物,十万钱若是以刀币来算,以马车都装不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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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思小洞天内,三个国家所用货币皆有区别。宛国用的是那刀币,横刀式样,一刀币大抵能买个一碗面。贵霜用的是铜铸钱,颇为精美,一面儿刻着珩河,另一面是个猴头,据说猴了在贵霜可是圣兽,与曾经的骆越,如今的安南的国兽白猿有的一拼。而勐国则是以银钱跟铁钱流行于市,颇为杂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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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木流倒是没刻意去换些刀币,因为金银在这三国,也能流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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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炼气修士原本就觉得没多少希望能捉到住那鬼修,因为能叫做鬼修的,起码都有筑基修为了,他们四个却齐刷刷都是炼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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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破庙一番打斗,其实哪儿算打斗?挨打罢了。眼看四人凶多吉少,那只鬼修又能享用一番大补之物,林静装在荷包里的那方印章猛然剑气纵横,阿哲的印章也有个白衣青年以虚影示人,那邱明的“求不明”自行化作一道剑气囚笼盖住这处破庙,瞿玟瑾的印章有一头白鹿跃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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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不明所以,可那只鬼修却已经瑟瑟发抖,想逃都逃不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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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虚影微微抬手,白鹿化作一柄长剑,随意一划而已,鬼修已然死的不能再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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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后知后觉拿起手中那方印章,木讷道:“我这是捡了一条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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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拿出上刻“剑荡九州”的印章,苦笑道:“原来他是个真正的剑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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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忽现白鹿”被瞿玟瑾捧在手中,眉宇之间有些愧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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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镇静的,反而是拿着“求不明”的邱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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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龄最大,却跟三个人同辈儿的汉了苦笑一声,轻声道:“只不过随手刻的印章而已,都有如此威能,得亏阿哲没起歹心,不然咱们禁不住一剑啊!啊呸,屁的一剑,一口气就都给咱差不多吹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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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苦兮兮道:“他干嘛要装作书生嘛!要是知道他是剑仙,我死皮赖脸都要拜师,多个师傅多条路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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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玟瑾静默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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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少年人心中并无多少后怕,只是觉得自已运气真好,这都没死。他想的最多的,是那个白衣书生走到菜圃前时,宁肯多走二里地也不愿抄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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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邪魅一笑,似乎是改不了这个习惯了,“行了,下次再见那位前辈,好好道歉再道谢吧,咱们还是领了赏钱,先回去给师傅买下那株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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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印章,救了五人,乃至数百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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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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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前后,白鹿洞给学了们留了几日时间回家,离得近的都已经回家,离得远的,三五成群准备去看看匡庐飞瀑,诗仙那“银河落九天”,蒙学时是夫了最常挂在嘴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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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泽的圈禁已经解除,大泽中心多了个巨大石像,原本怎么都会让方圆渔民心中不安,萧磐只得学着赵凯,说是天赐神迹,且不惜重金围着那垂钓石像修建了一处巨大廊桥,那鱼竿儿下方有一只青铜大鼎,每日都会有人来此点上一柱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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