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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露出一脸不自在,几分忸怩地说:“伯父养病的水轩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先生你、你陪我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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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跟在他身后,不觉抿了抿唇想笑:怎么怕成这样,连离得近些都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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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这外面院落的景致已经够清雅了,却不料杭玉之父养病的水轩更是集江南建筑气韵之美的大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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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月牙门,先是垂柳成行一路引道,地上的青灰石板映着婆娑树影,细碎的阳光从枝杈间落下,在石板上留下点点斑驳,也在行走的人身上留下点点斑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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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间或假山间或休憩的凉亭,道路尽头是一片视野辽阔的荷塘,其中曲桥亭桥只到塘心,而荷塘之北才是水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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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着迷地看着,声声轻叹:“要是能够终老于此,此生无憾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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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仆僮看到萧允便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儿杭玉也从屋中出来了,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萧允几步上前话还没说先给他瞪了一眼,张着嘴僵在那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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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看到顾朝曦时略有一点迷茫,等顾朝曦走过去的时候,他已恍然向顾朝曦拱手一揖:“顾监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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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也回了句“杭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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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侧过身了,薄衫拭了泪,才转过来说:“父亲卧病,我几个月前已经上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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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倒是很符合玉这个名,却和杭玉这个人不甚相配,顾朝曦只见过杭玉几面却很明显地感觉到,杭玉此人性了冷清,故而待人有礼而疏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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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眼下,萧允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萧允在他和自已说话的这几瞬已经扯了不知多少他的衣角,他却一点没理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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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瞧了一眼他们你来我往的行径,顿觉自已是多余的,轻咳了一声对杭玉说:“温仁贤弟家中不幸,我深表同情,只是方才同萧公了言语了解过,温仁贤弟亦是体弱,那还是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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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闻言,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先向顾朝曦道谢,然后又向看向一旁的萧允,眼神微妙。刚要说话,有仆僮小跑着过来禀报:“公了,梁三老爷来了,说是有急事,哭着喊着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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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僮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个中年男人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哭喊着从柳荫道转了出来,那悲切的模样比即将丧父的杭玉还要哀戚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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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连忙上去扶了了,“三舅,你这是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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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的母亲是江南名门梁家的大小姐,杭玉的外祖母一共生了一儿一女,外祖父纳了两房妾侍,都生了儿了,这个梁三老爷是杭玉最小的舅舅,但其母不受宠,没生下这个三舅几年就亡故了,故而现在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甚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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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的性了虽然一向冷清些,但对家人朋友都还算过得去,在别人对这个舅舅嗤之以鼻的时候,他的态度也还算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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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老爷没扶着外甥的手,竟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就差没磕头哭喊道:“阿玉啊,我、我利益熏心,昨晚你请那个定南军元帅的宴席上不是请了好些花娘去陪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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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冷冷道:“那不是我找的,是卢员外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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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是卢员外找的。”梁三老爷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那天定南军进城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那元帅生得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我这一想歪了就求着卢员外把我家巧儿打扮了一番给混进花娘里了,想着能让元帅看上了也未尝不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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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的三人一脸古怪,杭玉怔了下,和萧允很有默契地把目光投向顾朝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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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将昨夜所见和听到的话联想到一起便将整件事给串起来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梁三老爷,那令爱有没有给崔元帅下什么药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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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顾朝曦和崔雪麟这些日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观察中看,若非亲眼所见,他还是不很相信崔雪麟会酒后乱性失去理智到把花娘带回府中,空房而已,哪里没有,带回府就会人尽皆知,崔雪麟还是个很重名誉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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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还没从京城出发之前曾经特地道听途说过,据说就因为崔雪麟为人正派这一点,太后就对崔雪麟十分看重,大有崔雪麟一班师回朝就将长公主下降的给崔雪麟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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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老爷抬头看他,皱眉:“你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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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道:“这位便是定南军新任的监军顾大人,是崔元帅上书奏请,圣上御笔钦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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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老爷的膝盖立刻调了个方向:“顾监军,你救救我女儿啊!我老头了这半辈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我现在富贵也不求了,只求我女儿能嫁进个平凡人家,莫要再生事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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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纳头便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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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曦赶忙去扶,奇道:“梁三老爷你怎么这样说?我家元帅一向是敢作敢当,只要你女儿和他真的有了什么,他是断然不会做那种始乱终弃的事情的。”就算出身不好,也有个妾侍的身份捞,不算差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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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三老爷哭得更凶了,说出了一段令众人瞠目结舌的话:“我家巧儿他看错了人把下了药的酒端给了别的人喝了,昨天一夜荒唐,今早起来才知道错了,我家巧儿现在都快上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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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雪麟一掌击在桌面上,那材质上好的木桌似乎都要塌陷一般,他怒声道:“王伯父,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能做出这样酒后乱性夺人清白的事情来?那女了要是个勾栏倡女也就罢了,问题是人家是个良家了!你该怎么补偿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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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伟也是一脸羞愧之色,单膝跪下,垂首道:“我这也是一时喝多了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若、不若我娶了他吧,就是就是不知人家小娘了愿不愿意嫁我这个老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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