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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发黑火药炮弹轰在葡人的帆船船体上,船头,船舷上顷刻扬起了大片褐色的尘烟,那是木屑,水浪,铁钉,乃至屑状的血肉!
巴罗斯又惊又怒:“这些海盗手里有火药弹?!”
他还没来得及下令,只见两道黑流自对面舰队后面一字排开,闸船让开,两艘庞然巨物自船队中间冲撞而来,船头足有二十来米高,长百余米,三层木楼。
林姓福船。
夕阳染红晚霞,海浪跌宕涌动,炮火连连,各色帆船齐刷刷地冲向葡人黑桅舰队,船头上,海盗们或舞刀枪,或举火铳,或攀帆绳,海水倒影火焰,有林家泉郎种破水而出!嘴咬钢刀,身背鱼叉,三两纵越,跳上了葡萄牙人的舰队!
在比斗中败于禁婆手中的白茹玉中气十足:“那挂金叶子边儿围的船上是他们龙头!先夺这艘船!”
敖兴从空中摔下,黑辫子散开,披头散发,他口吐出一颗带血牙齿,眼露狰狞之意,身下船只火焰烟雾时隐时现。
林阿金沉声道:“没事吧?”
“四不了!”
敖兴说话漏风。
林阿金转头,顺着海风方向大喊:“林姓的弟兄们,诸位头领!大家伙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莫放走了这些贼心不死的红毛!”
海上轰然响成一片!
……
夫粤海以多盗闻,天保仔其巨魁也,挟数万之众,以横行于洪波巨浪之间,轰炮如雷,烟蔽天日,向为粤督者皆为其忧三十余年,莫敢奈何。
——《靖海氛记》
平夷侯蔡牵,字顺官,其族显赫,祖上为南洋巨贾。牵有胆略,礼贤下士,乐施与,尤喜振贫困,恤人于厄。与番舶贾人交,多得厚资。
——《佛山忠义乡志》卷二十一《书院膏火碑记》
这里距离广州湾只有五十里。
“嗒~”“嗒!”
鼻尖贴着湿腻的甲板,嘴巴里的咸腥味道久久没有散去。天色阴沉,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
男人睁开眼睛,直起上半身,回首四顾,是汪洋不见边际的海水。骤然一声炮响,他下意识蜷缩起身子,等待风浪小些,他抬头去看,目力范围以内,船舷以东,是一艘银灰色的船艇,上面飘扬着红白二色的圣乔治十字旗。
男人胡茬唏嘘,嘴唇干裂,眼袋极重,眼睛里全是血丝,看得出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船只突然遇袭,他有心下令还击,可填砂炮弹根本够不着人家,自己这几条闸船,却扛不住两三炮。
林栋眺望一眼,至少有超过五十条银漆瓦斯科战舰朝自己冲来。
“转舵~”
他咬着牙道。
此人是广东右翼镇林栋,是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子。红毛之祸,事发太过突然,南洋海防骤然之间飘零破碎。广州湾最先沦陷,布防总兵陶果先战死,官府兵卒溃败逃散,林栋及其部署,带着三两余部流亡海上。
这些人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几天,若是弃船上岸,换了便服扎头进山野穷乡,红毛子也找不到,可作为长官,林栋却坚决不允。
红毛两万不足,各地方营盘则有兵将七万余,可短短几天,香山,东莞,新会,番禺,顺德等县的守军,却前后被击溃,如今的珠江口上,挤满了红毛的大船坚炮。
上官不知所踪,孤魂野鬼似的在船上游荡几天,粒米未粘牙,非但没有等到转机,反而再次遭遇了红毛的战舰部队。
林栋晃了晃脑袋,那红毛子的漆船却逼近了。
咻~
林栋头上的黑色暖帽被子弹射飞到甲板上。
他仰脸,船上蓝眼珠洋鬼子端着击发火铳瞄准自己。
林栋抹了一把脸,弯腰捡起黑色暖帽戴在头上,一提腰刀,子弹铛地一声打在刀身上。
尖锐的金铁声音经久不绝~
扑通~
钢刀入水。可尖锐的声音还在。
是哨子声。
滚沸的喊杀声音潮水般涌来。
海上掀起层层白色细浪,起风了。
【五婆仔之壳·怒风】!(制造一场持续十五分钟的海风,方向自由控制。)
橘红色花瓣在银色战舰的风帆上绽放,海波摇晃,一股股木屑在红毛子的船上纷飞。灰尘气浪喷涌,炮车翻倒,连带着林栋这几艘闸船,一起被炮火笼罩!
“开炮,开炮。”
指挥官叫嚷着:“起浪了,解帆绳,转舵!”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东印度公司重金引购的黄火药炮弹以强大威力著称,而面对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袭击,竟然完全无法在火力上占得优势。
怒涛飞卷,挂在浪尖上的大红帆闸船火焰张扬,一艘艘船只在红毛子的强大火力下沉没,瓦斯科战舰虽然摇摇欲坠,却没有一艘倒下。
描有绿色眉毛的鸟船左右包抄过来,尖锐船尖触在瓦斯科战舰的底部,而大批的广船和闸船经过炮火洗礼,也冲到近前。
眼看两边的船近了,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军们推开火炮,抄起火铳,顶在了前头。
甲胄破烂,刀子锋利,衣着各不相同,却个个头包红色头巾的红旗海盗红了眼似的,冲上了敌船。
一杆黑色长枪腾出如龙,枪锋划过,五六道血箭飙升,赵小乙拧腰撑枪挥舞双臂,枪杆扫倒一排雇佣士兵,数名高里鬼带路,袭杀先头部队,如同一把尖刀,插入敌人柔软的小腹!
“退!退!退!”
指挥官眼见海盗凶猛,当机立断,叫所有士兵分队伍躲进舱室,依托狭窄地形,等待援兵。
一只黑色布鞋踏上甲板,高瘦身影突出如同青色竖峰,李阎左右环顾,一名眼力很毒的雇佣士兵朝他射击,被他轻轻仰头躲过,那人滚地躲进通道,李阎瞧也不瞧,脚尖挑起一杆钢刀,反手飞掷出去,只听得扑哧一声,黑色血点洒了一地。
眼见这艘船的甲板已经被占领,李阎眼角瞄见海上漂着一颗黑色官帽,招手叫来一人,指着海面:“水底下有官兵,先救上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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