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沧海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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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给出提示，邪剑目前还并未被他人弄到手，就在距此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p>

舒令嘉的性子素来爽利，主意已定，便忽视了身上的无力感，起步便欲下山。</p>

忽然间，他感到身上一阵热意涌起——</p>

舒令嘉脱口道：“坏了！”</p>

小白狐木然地僵在原地，好像石化成了一只狐狸雕塑，唯有一身蓬松的小绒毛在风中轻晃。</p>

片刻之后，它伸出一爪，懊恼扶额，连两只小耳朵都沮丧地耷拉了下来。</p>

这正是舒令嘉的原身。</p>

他身上大概有狐族血统，以前的身世、家人，舒令嘉的印象只余零碎片段，早已无从寻找，他被何子濯捡回山的时候就是一只白狐幼崽的模样，后来才逐渐学会了化人形。</p>

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自己的这个形态。</p>

过去没化人身的时候，山上就成天有一帮人围着他喊可爱，还总是试图摸他的毛，害的舒令嘉东躲西藏。</p>

等到他好不容易能变人了，就打死也再不肯承认自己是那只狐狸，视其为最耻辱的历史。</p>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才是正理，可爱什么可爱！</p>

最要命的是，何子濯说过，大概由于他是混血的缘故，这个狐形还不会长大，永远都会是狐狸幼崽的样子。</p>

他宁愿当一只狼，一头熊，一条蛇……什么不比这狐狸威风。</p>

舒令嘉成年之后几乎就没再主动恢复过原身，但奈何天不从人愿，他眼下有伤，还着实不轻，体力实在跟不上了，身体自然会选择维持起来最为轻松的状态。</p>

系统似乎看透了舒令嘉的心思：【宿主努力完成任务，气运值提升，伤势就会加快恢复！】</p>

舒令嘉定了定神，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用爪子将自己耷拉着的两只小耳朵重新支棱起来，以示振作精神，向着不远处的小镇跑去。</p>

虽然目前的狐身多有不便，但是也不好耽搁时间，先去镇上看看总行吧。</p>

舒令嘉到了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镇子虽然不大，街头上的人倒是熙熙攘攘。</p>

舒令嘉虽然变成了狐身，但对于剑息的天生感应尚在。</p>

他仗着身体小巧灵活，一路顺着房檐墙根向前跑去，同时在各种混杂的气息中仔细辨别着。</p>

直到察觉到一股凌厉中带着几分怨毒的恨意传来，舒令嘉才停住了脚步。</p>

他站在一处窗台上，四下看了看，只见街道两边都是一些摆着地摊的小商贩，人来人往，一时也不好分辨这恨意从何处传来。</p>

闹市街头，难免会遇上几个眼拙不识趣的，舒令嘉担心再听到有人说自己可爱，便从窗台上敏捷跃下，跳到了一盆石榴花后面。</p>

他将自己缩成了个小毛团，只露出两只耳朵尖，歪着头悄悄观察前面的各个摊子。</p>

左边发糕、板栗、阳春面，右侧簪子、话本、门神纸，好像都跟邪剑扯不上什么关系。</p>

舒令嘉正要打量他处，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有几个孩子的声音嚷嚷道：“快看快看，瘸子来了！是那个住鬼宅的瘸子！”</p>

舒令嘉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子正从长街的另一边走过来。</p>

她穿了件粗布衣裳，上面已经缝的补丁摞补丁，倒是浆洗的干干净净，看姿色还算秀丽，可惜一条腿却是跛的。</p>

几个孩子跟着她后面，一边拍手嬉笑一边叫骂，街上的人则有意无意地离这少女远了一些，仿佛嫌恶。</p>

这少女只是有些怯怯地低着头，也不反驳，走到了一个摊子前面站住。</p>

舒令嘉探头看了一眼，只见摊子上摆满了各种玉器佩饰，不像是这位姑娘能买得起的东西。</p>

那摊主显然也跟他想到了一块去，抬眼见这少女，身子连动都没动，懒洋洋地道：“丫头，我这里可从来不赊账啊，看好了再买。”</p>

那少女道：“我……我想买个佛像的坠子，给我娘安神。最便宜的就行，要……要木头的。”</p>

摊主噗嗤笑了，说道：“木头的？这个，檀香木，一两银子一个，你要吗？怎么不劈块柴火自己刻呢，最便宜！”</p>

他说完之后，眼看那少女满脸胀的通红，说不出话来，又摇了摇头叹气道：“行啦，这镇子谁不知道你和你妹子天天在那处鬼宅里面住着。安神？哼，我看是遇见鬼了想辟邪吧！”</p>

摊主说着，伸出一只手，在面前的货堆里面挑拣了片刻，将一样东西扔给了那少女：“喏，两吊钱，这个拿走。反正搁着也是搁着。”</p>

他们的声音很大，舒令嘉本来也只是被吸引了注意力，随意看上几眼，但随着摊主将那样东西翻出来，他陡然感到方才察觉的那股恨意清晰和强烈起来。</p>

这个角度看不清对方拿了什么，舒令嘉连忙从花盆里跳出来，向着那边走了两步。</p>

只见那少女从摊主手中接过了一柄大约一指长短的小剑。</p>

剑鞘是半透明的冰蓝色，上面镂空出云燕花纹，内里的剑刃则色作深蓝，一股隐隐的剑息在鞘中流动，若是有平常三尺青锋的大小，这柄剑原本应该是难得美观的利器。</p>

结果现在，它就像玩物一般被少女握在手中，剑柄上还系了一条缀了珠子的花绳以便悬挂。</p>

舒令嘉看到杀死自己的邪剑竟是如此模样，心情就仿佛瞧见天下第一大反派戴上了红头花，十分难以言喻。</p>

那名少女原本想买的不是这东西，可将这柄小剑拿在手中的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涌上了一股极度的喜悦爱惜之情，仿佛拿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p>

她于是说道：“好，那我就要这个。”</p>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变小，但舒令嘉能够断定，这柄剑正是原著剧情中那把将自己杀死的邪剑。</p>

原本只需要将剑拿到手毁去，剧情自然便会改变，难度不大。但舒令嘉如今身为一只幼齿的狐狸，却连一个小姑娘都抢不过了，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剑拿走。</p>

他不禁用尾巴狠狠抽了一下身后的墙面。</p>

这名少女得了剑，拿在手里端详着向前走，忽然觉得小腿被什么东西给碰了一下，低头一看，不由轻轻“呀”了一声。</p>

——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狐狸正走她的身边。</p>

这只小狐狸实在是太漂亮了，全身的绒毛蓬松而洁白，随着它的步伐在风中轻颤，走路的样子优雅又矜持，带着一股骄傲劲。</p>

大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的，尾巴尖上有着它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撮茶色杂毛，更显活泼俏皮。</p>

真的是……</p>

非常可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