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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人押送这四人上殿的,正是张延龄的表弟,锦衣卫副千户金琦。
现在金琦已经被临时抽调到东厂办事,他上殿之后英姿勃发,一点都没有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怂包样子。
涉案四人都跪在朝堂上。
张延龄道“陛下,这四个,就是涉及山东亏空案的人物。”
刑部尚书白昂道“在山东按察使司的卷宗之中,涉案罪臣只有二人,怎么到建昌伯这里却成了四人?”
张延龄笑道“白尚书莫不是忘了我是去山东做什么的?我也是去查案的,经过我的追查,在案中再增加两人……我有这权力吧?”
白昂没搭理张延龄。
他的质疑已经发表出来,随后就退回到臣班中。
朱祐樘道“谁是山东左布政使李士实?”
李士实头伏地,近乎是声泪俱下道“罪臣正是李士实,罪臣有负陛下所托,来给陛下请罪了。”
在场的人都带着不解,这意思是李士实已经被张延龄搞定?不然为什么上来就认罪?
朱祐樘问道“你何罪之有?”
李士实道“罪臣乃是有负皇恩之罪……”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
认个鸡毛。
“细说。”朱祐樘道。
“罪臣接旨。”
“罪臣于山东兢兢业业为官多年,却因才疏学浅也仅仅是能把每年的税赋征调上去,百姓经历旱灾,罪臣痛心疾首,也幸有地方官员相助,将大灾化解,全乃承蒙皇恩浩荡……”
“罪臣一直恪尽职守,丝毫不敢忘皇恩提点,时刻将离朝时陛下所嘱托铭记于心,因属僚查到府库有亏空,罪臣用数月时间追查,终于有眉目,在罪臣将此事告知山东按察使司之后,由山东按察使下令拿人。”
“罪臣未能亲自前往,有负皇恩……”
听到这里,众大臣都在皱眉。
分明是在表功。
你这以认罪口吻为自己身上揽功劳的方式,听了就很欠揍知不知道?就算我们在情理上站在不这边,听了你的话也想揍你一顿!
不但表功,还在推卸责任。
亏空是手下查到的,人是山东按察使司拿的,里外里跟你李士实没关系是吧?
朱祐樘也实在听不下去,伸手打断了李士实的表功,皱眉道“既然你如此兢兢业业,为何还会被建昌伯拿下?”
李士实此时已是老泪纵横“罪臣因为忙于公事,身体抱恙,在建昌伯抵达济南府的当日未能亲自出城迎接,或是因此而令建昌伯心怀芥蒂。”
“罪臣自知怠慢上差,已嘱托他人告知,迟些时候定会拜访,谁知他当晚就将罪臣的家眷全数拿下,还找了个人假扮臣跪在公堂上,竟要审判罪臣!”
“罪臣心中不解,只能拖着病躯,带人去衙门找建昌伯说理,谁知他二话不说竟令神机营放铳,以至于罪臣所带的人死伤惨重。”
“山东乃是孔孟之乡大明教化之地,罪臣未能保地方安稳,罪该万死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竟还真哭了起来。
如此情真意切的讲述,令听者动容,在众大臣听来,简直是传神地将当日发生的事情描述出来。
这不就是下面呈报,济南府当晚发生的事情?
李士实一点都没瞎编啊。
众人也在佩服李士实总结事情的能力,能把当日的事以如此言简意赅的方式表达出来……虽然揉杂了一些个人的情感因素在内,但也不失为表达清楚,看来此人应该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张延龄,你有麻烦了。
……
……
李士实的话说完。
很多人都在留意张延龄这个主角的反应。
不过此时的张延龄正无精打采立在那,眼睛都好像睁不开,跟上次还有人问张延龄为何精神萎靡不振不同,这次连皇帝都懒得问,因为谁都知道张延龄昨天才风尘仆仆回到京师,问了他肯定拿这个出来搪塞。
皇帝也肯定不会追究他在朝堂上轻慢懈怠的罪责。
在李士实把当日的事情讲完之后,朝堂内陷入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沉默,似乎都在琢磨李士实所描述的场景,或在等别人发话。
但朱祐樘和张延龄,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徐溥走出来道“建昌伯,山东左布政使已将当日的事和盘托出,难道你就不想说什么?”
张延龄这才睁开一只眼,打量徐溥一眼道“徐阁老,罪人的话你也信?”
徐溥道“既然不可信,你总要说出哪里不可信,他话语中何处是杜撰,再或是有言不符实的地方你也应当指出来。”
张延龄重新闭上眼,声音很平和道“他并未言不符实。”
“那就是说,你认罪了?”
徐溥问出这话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绝对不可能。
张延龄是什么人?跟张延龄交手多了,还不知道此子是如何能言善辩?
张延龄摊摊手道“我要认什么罪?李士实指责我有罪了吗?”
徐溥都被问得一怔。
一想还真是。
李士实在皇帝面前,是说当晚死伤惨重,但他只说是自己能力有限未能保地方安稳,未保地方教化云云,真没说是张延龄的罪过。
屠滽愤怒走出来道“你带人于济南府内行凶杀人,死伤数十人,如此之事乃大明开国未曾有之恶行,竟敢说自己无罪?”
张延龄斜眼看了看屠滽,道“屠尚书,你是不是还因为我刚才顶了你一句,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在这里指责我?这事……好像也不归吏部管吧?”
屠滽怒道“吏部对你行参劾,乃天经地义。”
张延龄叹道“唉!本来都没打算理会一个罪人的片面之词,没想到你们这些大明朝廷的股肱,竟会这么是非不分,那我也只能说道说道……”
“陛下!”屠滽当然不想让张延龄说下去,“建昌伯已明言山东左布政使未曾言不符实,那就是承认一切都是实际发生,就请陛下治罪。”
朱祐樘皱眉道“屠尚书,当日在朝堂上,朕是如何说的?”
屠滽面色局促,但他并不回答。
“或许你们忘了,朕提醒你们一句,朕要的是朝堂当面对质,他还都没为自己辩解,你们就要定他的罪行,那跟缺席审判有何区别?”
不怕敌人太强大,就怕敌人有背景。
罪犯是判官的亲戚!这谁受得了?
屠滽再回看张延龄一眼,却见张延龄在那偷笑,瞬间感觉到受到极大的侮辱,但也没法出来争什么。
朱祐樘道“建昌伯,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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