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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澜一直候在殿外,早就听见了殿里的动静。
他向来是规矩本分的人,越朝歌长公主之尊,又是绝色女子,他不敢擅入她的沐浴池子半步。况且她早有交代,等通传了才能入内。
他心急如焚,闯入殿中。
乍一眼见到越朝歌,不自觉晃了神,脚步突然缓了下来,动作也变得迟缓。
直到碧禾抱着一件外袍从后头赶来,披在越朝歌身上,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拔步,举刀向暗渊刺去。
眼见亮刃已经逼到面前,暗渊全身酸软,提不起力气,可他仍咬牙用尽全身力气,侧身一避,堪堪让过这记杀招。
他抬眼看了越朝歌一眼,似乎是要把她刻入骨髓。
越朝歌与他对视,脸上笑容可掬:“本宫看你美色,你若是想回头是岸,我郢陶府,还是有你一席之……”
她话音未落,变故陡生。
只见暗渊忽然一动,黑色的身影突然奔袭而来。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一把冰凉的匕首划破越朝歌的脖颈。
越朝歌甚至能感觉温热的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
前后不过短短一瞬。
连澜甚至还没出第二招。不过他反应敏捷,转眼追袭而至,预备一刀挑落暗渊手里的匕首。
然而暗渊似乎早有准备,匕首往白瓷般的肌肤深处划去。
越朝歌眼疾手快,拔下碧禾头上的银钗狠狠往暗渊后心一扎!
暗渊本就中了迷魂香和软筋散,顶着昏沉的头脑奋力一袭,完全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失信于人。
眼下被扎了一钗,血流如注,他反而觉得伤口处麻麻的,清醒了不少。
连澜趁势挑掉匕首,再度扬刀向暗渊杀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住手——”
这道声音颇具磁性,语调上扬,越朝歌一下子就听出来人是她的义兄,越蒿。
越蒿是当今天子,前呼后拥地挤进了这间小小的凝泉殿。
御林军围在他身前,举着刀枪剑戟,结结实实围成了一道墙,把暗渊隔绝在外。
此时正是杀了暗渊的最佳时机,越朝歌不知道越蒿为什么会喊住手。
只可惜连澜对越蒿忠心耿耿,听他发话,果真一动不动。
越朝歌眸色沉了一瞬,转眼又扬起笑容,容色变化快到让人以为是看晃眼了。
她迎着越蒿的目光,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提步向越蒿飞奔而去。
“皇兄——这刺客想杀我,皇兄莫不是还想饶了他不成?”
越蒿见她迎上来,脸上顿时笑容满面,伸手拉她。
“小朝歌这是在质疑皇兄对你的宠爱吗?”
越朝歌轻轻哼了一声,趁势甩开他的手,嗔道:“那我倒不知皇兄何意了!”
对皇帝耍脾气是大不敬,加之越蒿脾气不好,基本没人敢忤逆他。
记得前些日子,岳贵妃稍稍赌气不说话,那便是一顿冷宫禁闭。眼下越朝歌这么“放肆”,在场所有人却都习以为常——
他们这位郢陶长公主,可长在陛下的心尖上呐!
果不其然,越蒿并不发脾气,反而耐心哄道:“这是朕养的一条暗狗,狗不听话了就教训教训。若是叫他立刻死了,那岂不是对不住朕以往喂他的狗食?”
“什么?”越朝歌听了直皱眉头,“她是皇兄养的暗狗?”
暗狗是低等的暗卫,吃的是最差的吃食,做的是最危险的活,犯错了要受最残酷的刑罚。
越朝歌想了千万种可能,没想到暗渊是越蒿养的暗卫。
“暗卫只听命于主人,他现在要杀我,那是——皇兄让他来杀我?”
越蒿屈指往越朝歌额头上一弹,“你啊你啊,又在污蔑朕,朕何时想杀你?他为什么没有得到朕的命令就来杀你,想知道的话,朕把对他用刑的权力交给你,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越朝歌垂下头,脖子上的伤口撕扯,疼得厉害。
“好!那皇兄可不许心疼他!”
越蒿自然地揽住她,往怀里一带,越朝歌全身僵硬,足尖用力抓地维持重心,指节都已经泛白。
她听到越蒿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不心疼,只有一点,你不能杀了他,他的命是朕的。”
“他的命是皇兄的,皇兄的就是我的。放心吧,倘若是我们自家的,我不会随便弄坏的。”
把皇帝所有物等同于自己所有物,这对于强权的越蒿来说,无异于一种挑衅。可越朝歌这话,却极大地取悦了越蒿。
越蒿开怀大笑,说:“说得不错。小朝歌最懂事了。”
越朝歌眨了眨眼:“皇兄还不移驾,是要监督我行刑么?”
越蒿十分顺着她,道:“好好好,便就全权交给你。”
说完,他抬眼向暗渊看去,一抹脸上的和颜悦色,目光沉得滴出水来:“还不过来?”
暗渊没有动。
他全身冷汗直流,额头青筋暴起,动用全身的力气,使自己不至于丧失知觉。
但他很清楚他即将面临什么。
受刑挨罚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他记挂的是,今日未能完成任务,杀了越朝歌。
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听命于那个黄袍加身的人。
本是不该没有接收到越蒿的命令就有动作的。
越朝歌扬起下巴,“连澜,把他锁进暗室,一会儿本宫自己来。”
越蒿道:“乖,别让他死。”
目光触及越朝歌脖子上的血痕以及血染的袍领,他的目光又陡然沉了下去,眸光诡异地涌动,压抑不住兴奋的欲望。
半晌,越蒿喉结滚动,终是道:“传太医,给长公主看伤,要是留下一点疤痕,太医院就不用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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