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root（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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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浔茫然望着不断颤动的剑柄，还有剑身上烈烈的火焰。</p>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晃动！</p>

只见炎阳子霍然睁开双眼，伸手抓向赤霄龙雀剑！</p>

赤霄龙雀剑震动越来越剧烈，基座的玉石嘎吱作响，裂开一道缝来。天地间充满冷凝可怖的威压，林浔连呼吸都艰难，像是突然置身万米之下的深海。</p>

他知道炎阳子快要成功了。</p>

他也知道到极限了。</p>

一个系统所能承担的计算量，是有极限的。</p>

越过这个极限，就是……全线崩溃。而炎阳子为了炼化赤霄龙雀剑，向这个世界索取的计算资源太多了。</p>

乌云密布下的城市狂风大起，天空愈黑愈低愈浓，一道刺目闪电划亮天际后，雷霆震响。</p>

看管周天星斗那弟子忽然大叫：“神州有异！”</p>

逍遥子吼道：“人间结界撑不住了！”</p>

不必他们说，林浔已然瞳孔紧缩，看到了眼前的一切。</p>

空气。</p>

眼前的空气里，撕开了细小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缝，无处不在，裂缝里似乎是险恶的无尽黑色虚空。</p>

他将目光转向前方，见一个巨大的漆黑裂缝，在城市间，那条人流量最大的马路上缓缓张开。</p>

左边也有一个，银河广场的中央，睁开了一只黑色的眼睛。</p>

不只这两个……</p>

右后方，左前方，地下，天上——</p>

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像是个四处漏水的船舱。</p>

林浔记忆中陡然出现长辈们谈论魔界入侵时，提到最坏的后果，是六个字。</p>

天道崩，人间乱。</p>

炎阳子伸手向剑柄的动作在他眼中变成了慢动作。</p>

他喘一口气，手中长剑凝聚，再次直刺向炎阳子的手心！</p>

炎阳子双眼赤红如血，目光往他所在的方向猛转，嘴角微动似乎不屑，然后巍然抬掌迎上！</p>

剑尖与掌心相撞，竟然迸射出丝丝火花。炎阳子皮肤如同铜墙铁壁，人剑合一，便是这样合的么？</p>

林浔抿唇，疯狂抽取被他化为计算单元的其它人的力量，继续向前！</p>

他知道即使是金属和金属，也有硬度的不同，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是更加坚硬锋利的那个？</p>

炎阳子缓缓向前推掌。</p>

林浔寸步不让，先是被他逼退几步，随着新一轮计算单元的扩展，他灵力更强，将炎阳子的手掌回逼，然后——一时之间，与他持平。</p>

他眼睛死死盯着炎阳子，手腕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关节泛白，撕裂般生疼，不住颤抖。</p>

但是，只要稳住，再等两分种……</p>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p>

剑尖和手掌相抵处，猛地一震！</p>

林浔浑身的力量忽然在那一刹被生生卸去！</p>

而他对面的炎阳子，亦是吐出一口血来。</p>

他们周围千万里神州大地，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刺耳哀嚎，所有声响在那一刹那灌进林浔的耳膜，他大脑一片空白。</p>

林浔颤抖着转头，看见楼下地面上一片刺眼黑雾，成千上万黑色人影缓缓走动，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的海洋，而这海洋里无数裂缝缓缓张开，魔气取之不尽，他和炎阳子控制下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沾染，不再为他们所拥有。</p>

人间结界，或许彻底破碎，这才是真正的魔界入侵的场景。</p>

但是，赤霄龙雀剑不可以不夺。</p>

心念电转，他手腕一翻，换了一角度，刺向炎阳子的左胸！</p>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炎阳子左手长蛇一般袭出，擒住了他右手手腕，然后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拽。</p>

林浔右手腕上被他掐住的部位像是被放在了火中灼烫，面对炎阳子的攻击，他浑身肌肉绷紧，却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p>

炎阳子的右手收回，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p>

林浔完全失去了呼吸的余地，眼前猛地发黑。</p>

是……他想，失去了所有计算单元后，自己一无所有，但炎阳子因为之前和赤霄龙雀剑的共鸣，身上已经有了神器力量的威压。</p>

炎阳子站起身，右手生生将他扼着咽喉提了起来，大脑极度缺氧彩色星星在他眼前飘落。</p>

他闭上眼，看向赤霄龙雀剑的程序框。</p>

人在窒息的情况下，平均在一分钟后死亡，他感谢自己还有一分钟清醒的时光。</p>

代表赤霄龙雀剑的那些程序代码浩如烟海，在他眼前唰然展开。在这片海洋里一定有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他要找到那段最核心的代码，他的复制术还有一次机会。</p>

……在哪里？</p>

成千上万行代码繁复扭曲如同显微镜下的病毒，他的意识越来越缥缈，似乎全凭直觉。</p>

这个模块不是。</p>

这个与他想要的大相径庭。</p>

这个也不是……</p>

他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了。</p>

是……这个么？</p>

无边的虚空里，忽然炸开一朵烟花来。</p>

他浑身都在颤抖，选择复制选项，黄色的复制框越拉越长，一万行的限制即将用完的时候，他耳边忽然响起祁云的一声大叫！</p>

林浔猛地睁开双眼，看见祁云被无数黑气缠身，正在地上不住挣扎。</p>

其它人呢……？</p>

他缓缓望过去，看见无数魔物成一片黑压压的浪潮，而他和赤霄龙雀剑所在的高地就像唯一的孤岛，它们都在向这边涌来，攀爬，向上。</p>

修真界的众人执武器护卫在他周围，然而一大半的人身上已经沾染了裂缝所带来的魔气，甚至开始自相残杀起来。逍遥子打出一个浩然符咒，将一个魔化弟子打落楼顶！</p>

魔物在阻止什么？阻止他拿到赤霄龙雀剑么？</p>

一片嘈杂乱象。</p>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几乎失去任何思考能力，只知道东君仍然没有来，没有在自己身边，或许不会来了。</p>

他的注意力转到眼前，就在这片刻之间，蝴蝶夫人的身影忽然踉跄了几步，黑气在她身上蒸腾，她跪在地上，眼白开始变黑，整个人剧烈颤抖，像是在和魔物的侵蚀抗争。</p>

她身上那无数只蝴蝶像是受到了惊吓，扑着翅膀飞出来，又被魔气沾染，或被狂风刮倒，漫天飞落。</p>

紫黑色的蝶翅洒下紫黑色的粉末，有致幻的作用，林浔看着它们，狂风刮起那些粉末，粉末落进他的眼睛里，他睁不开眼睛了，困意这样强烈，像是另一个世界朝他招手。</p>

林浔的意识又昏了几分，他感到浓烈的睡意，仿佛坠入一个不会有黎明的夜晚，或许人的死亡就像一场没有尽头沉睡。</p>

而东君没有在他身边，每个东君不在的夜晚，他都会做梦。那些散碎的片段就像日光透过山楂树在墙壁上投下的亮斑，没有内在的逻辑能把它们连起来，只是吉光片羽，各自闪烁一些漂亮的辉光。</p>

——这次会梦见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