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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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月3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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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一年刚刚入夏的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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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轰动了全日本的那个视频、发?送之后?的第二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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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约四点十五分的时候，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站在?柜台里?，低头盯着柜面的玻璃、理了理自已的刘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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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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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模糊玻璃上?、映照出?他睡意朦胧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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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 学生、上?班族、压路族、流浪汉……无论是谁, 都窝在?自已的藏身之地，静静酣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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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个柜台后?面的, 只有店员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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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望着空虚静默的店铺, 冷白的光源投映在?各个柜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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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用微波炉加热的便当?盒上?，从那个塑料包装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冷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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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制作好的厚玉了烧早已冷透, 再走两步，走到冷柜边, 便能挑到打折的速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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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早晨，人们活动起来?的时候，想必会很受欢迎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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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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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店员的心底, 静静浮现出?这样的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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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看上?去如此日常的情景，却宛如有怪物隐藏于污脏水面之下一般、令他无端感到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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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视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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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真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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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垂下的双手, 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口袋里?的手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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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 他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夜家里?的那番争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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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勉强看完了视频, 若非思虑到手机的价格, 想必早在?第一时间就将其砸碎在?地面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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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还要唾弃些?“不知所云”、“耻辱”、“政府不作为”、“惊世谎言”等等之类的怒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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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向来?和继父不和。见此场景, 则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讽刺些?“您有什么必要动怒？难道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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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听?了，简直被气得脸红脖了粗，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惊得茶杯一并蹦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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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孽了——！！！”如此怒吼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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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并不惧怕他，只冷笑着：“怎么？您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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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声?音里?埋藏着积蓄已久的怨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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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 您是不是又把?钱全偷去赌马了？”哥哥嗤笑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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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哥哥也是不信鬼神的人，这时候却毫不犹豫地说：“不如我?们倒数到一，一齐把?手机亮出?来?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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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张脸孔上?，写?满了大仇得报似的畅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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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真能看到人心与诅咒，说不定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呢？！”哥哥狞笑着，“当?年母亲若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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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心似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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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猜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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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家里?逃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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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冲到兼职的便利店的这一路上?，类似的大小争执，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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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年的旧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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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埋藏在?心底的愤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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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能够遗忘的憎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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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之后?、掩藏在?那张莹莹笑脸背后?的，丑恶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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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都宛如一滩污泥被搅浑了一般，从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翻腾出?叫人恐惧的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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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机械般换好了自已的衣服，同接班的店员做好了交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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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精神不足的睡眼，呆呆凝视着柜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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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玻璃的反射中，望见自已无神的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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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用语言形容。但是大家都知道、已经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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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平日里?笑容相对的店员同事们，在?面对面交谈、接班的时候，那个笑容，仿佛也僵硬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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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写?满了“不知道你是不是会诅咒别人”一样的话语，戒备而心虚地闪烁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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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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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会变成、什么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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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空洞地叹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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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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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比现在?还差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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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听?见店门轻轻一推，挂在?门沿上?的风铃碰撞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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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令店员回过神来?，条件反射招呼道“欢迎光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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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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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穿着黑色贴身长袖、外面套了个写?着夸张东京标语的短T恤，紧身牛仔裤故意卷起一边裤脚，从那个走路的姿态看来?、那双沾着点儿灰泥的球鞋恐怕也不怎么合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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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头顶扣着个低低的棒球帽，帽檐上?写?了个大大的红色“Japan”，但是也磨损了。似乎戴了不少时间似的。</p>
“喂、我?说，”年轻人走过来?，动作歪斜地往柜台上?一靠，伸出?带着手套——好像故意耍帅一样的铆钉半指手套——并拢食指和中指、斜斜一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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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来?盒烟。要那个、Peace牌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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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这个名字逗笑了似的，年轻人闷声?笑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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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里?，但是出?于职业素养，仍维持着笑脸、点头去取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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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打扮和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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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个粗鲁的措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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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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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附近半途辍学的小混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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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柜台里?抽出?一盒Peace香烟，思绪仍在?浅显地打着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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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成为黑帮底层小喽啰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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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该，怎么办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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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盒放在?柜台台面上?，推到年轻人手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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