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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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 血腥味就越发浓郁了起来。</p>

雪渐渐小了，天空阴沉沉的，雪屑在半空中零零散散地飞舞着。</p>

沈秋庭往前走了一阵, 忽然停住了脚步。</p>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直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悄然消失了。</p>

面积不大的小树林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了树木的阻隔，一片干干净净的荒地就出现在了沈秋庭面前。</p>

脚下的凸起的田垄, 此处原本应该是一片农田。</p>

沈秋庭捡了一根带着枯叶的树枝充作扫帚扫了一下地面，厚厚的雪面被破开了一个口子, 露出里面枯黄的植物根茎。</p>

他看了半天, 也没有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植物的根茎。</p>

灵安镇离冰原很近，能生长的植物不多，更别说能用来大面积种植的作物了。镇子上常住的人大都是有一定修为的修士, 不需要日常进食, 能出现这么一大片以凡人方式种植的田地，不可谓不蹊跷。</p>

沈秋庭随手把扫干净的地面重新用雪埋好, 一抬头发现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正用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p>

这人是个看起来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身子佝偻得像是一只弯曲的虾，身上穿着一件北域凡人常穿的兽皮袄。兽皮袄已经很旧了，上头补丁摞补丁, 看起来倒还算干净整洁。</p>

老头见沈秋庭看见他了, 也不怵, 弯腰从地面上拾起了个什么东西放进手中的竹筐子里，颤颤巍巍地冲沈秋庭招了招手：“哟，这是哪家的后生啊？是要往哪里去啊？”</p>

看起来是个活人，还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p>

这老头出现得太过蹊跷,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沈秋庭依然没有掉以轻心。他笑了笑，试探性地询问道：“老伯，此处是什么地方啊？”</p>

老头抬头拿他那双死人一样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沈秋庭一眼，恍若耳背一样：“这里没有别人，你要歇脚就跟老朽回家吧。”</p>

沈秋庭听见这句话，转身就走。</p>

他脑子有问题才会跟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回家。</p>

他才转身走了几步，眼神微微一动，手中灵剑出鞘向旁边挡了一下。</p>

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沈秋庭偏头一看，一只只裹着一层皮的干枯手爪，连带着手中抓着的竹筐子落在了地面上。</p>

沈秋庭回过身去，见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p>

他的右手手掌被齐根削掉，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只露出一截白森森的骨茬。</p>

老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用让人发毛的眼神看着他，一张皱得像是橘子皮一样的老脸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后生，跟老朽回家歇一歇脚吧。再往前走，可就找不到跟老朽一样的好心人了。”</p>

沈秋庭看着他断手处的骨茬，往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地拔剑割开了“好心人”身上的衣服。</p>

一副雪白的骨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p>

老头身上只有露出来的头和手裹着一层薄薄的皮，剩下的部分半点血肉都没有。</p>

沈秋庭好歹也算是见过魔域之中诸多邪术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种邪术能把人变成这个样子的。</p>

老头像是被沈秋庭的行为激怒了，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拉了拉被割开的衣襟，气恼道：“你们这些外乡人真是不识好歹！老朽好心好意地想带你们回家歇歇脚，不愿意就算了，还要对老头动手动脚！”</p>

沈秋庭被他一句“动手动脚”震得不轻，回过神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中的信息：“你是说，还有外乡人来过这里？”</p>

老头放下了拉着衣襟的手，诡异地笑了笑：“是啊，他们眼下都在老朽的家里呢。”</p>

沈秋庭瞬间换了一副面目，和蔼可亲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老伯了。”</p>

无论跟着这老头回家的究竟是哪个倒霉蛋，他都不能不去看看。</p>

老头见他愿意跟自己回家了，立刻高兴起来，拿着只剩下半截的手指点道：“老朽家就在那头，走几步就到了。”</p>

沈秋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了一片昏昏沉沉的雾气。</p>

周围不知不觉起了浓雾，原本就阴沉的天空更加昏暗了。</p>

老头捡起了他的竹筐子，健步如飞地走在田埂上，时不时还要回头催促一下身后腿脚不利索的后生，让他走快些。</p>

沈秋庭一边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老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p>

老头走了一会儿，在一座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p>

这座不大的院子像是突兀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跟周围昏暗阴沉、雾气缭绕的环境格格不入。</p>

像是听见了人的动静，院子里传来了几声狗叫。</p>

老头熟门熟路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木门上的锁，推门走进去，一脚踹开了凑过来的几只狗，抱怨道：“去去去！一天天就知道吃，我养你们有什么用！”</p>

几只狗挨了踹，夹着尾巴呜呜咽咽地缩了回去，转而用发红的眼睛盯住了跟着老头进来的沈秋庭，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吠。</p>

沈秋庭对上那几只狗的眼睛，后背不受控制地有些发毛。</p>

他回头看去，方才被老头打开的房间门已经无声无息地关上了。</p>

他试探地用手推了推，没有推开。</p>

出不去了。</p>

老头用仅剩的一只手不太灵活地放下手中的竹筐子，抬头看见沈秋庭的动作，凉飕飕地笑了一下，没作声。</p>

几只被他踹走的狗看见他放下的竹筐子，眼中纷纷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却碍着老头不敢上前，只是在竹筐子不远处转来转去。</p>

老头看了看几只夹着尾巴的狗，终于善心大发，掀开了竹筐子上的盖子，将里头的东西倒进了旁边的盆里，招呼几只狗：“吃饭吧。”</p>

几只狗立刻冲上去分食起盆里的东西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