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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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均几乎丢掉了一贯的温雅教养，想也不想地辩解道：“我跟师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p>

沈秋庭哑口无言。</p>

无论林琅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凌云阁待的这十几年一直都掩藏得极好。</p>

沈秋庭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当年他叛出凌云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与他亲近的亲朋是不是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替他辩解的？</p>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观尘忽然走上前来，不怎么熟练地摸了摸裴子均的头，出言安慰道：“这几日你不要跟人出去巡逻了，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几天吧。”</p>

裴子均死死盯了沈秋庭一会儿，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分玩笑的痕迹，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p>

他从小看到大的师弟怎么可能是这种人？</p>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裴子均，沈秋庭叹了口气，问道：“这件事跟掌教师兄说了吗？”</p>

白观尘怔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没有来得及说。”</p>

沈秋庭道：“今日便一并说了吧。”</p>

祁思南的反应比沈秋庭想象中要平静得多。</p>

他将失手打碎的茶盏碎片一片片地收拾起来，平静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等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我会将林琅叛出师门的消息公告出去的。”</p>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事实到底如何，等下次见到阿琅，我会仔细问问他。”</p>

他是凌云阁的掌教，身上担着整个正道的担子，不能因为一己私情将这件事瞒下来。但他也是林琅的师父，无论是真是假，他总要先听听徒弟的话。</p>

沈秋庭忽然意识到，这个当年一直跟在他跟白观尘身后跌跌撞撞的小师弟是真的长大了。</p>

无论他当年是不是被逼无奈才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掌教，他都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好。</p>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白观尘离开了。</p>

从祁思南的地方出来之后，沈秋庭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p>

大概这种类似于识人不清人心易变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不痛快。</p>

白观尘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扣进了自己的掌心里。</p>

沈秋庭偏头看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们能永远一起修行、一起除魔卫道吗？”</p>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奢求永恒的人，甚至更多时候更偏向于今朝有酒今朝醉。只是在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有个什么人能跟他证明一下永恒的存在。</p>

白观尘摇了摇头。</p>

沈秋庭一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冒泡，松开了白观尘的手，先往前走了几步，道：“走吧，去巡逻。”</p>

白观尘在他身后，十分慎重地开口：“我可能活不到永远，但只要我活一天，便陪你一天。”</p>

连天地都是有限的，永恒本来就是一件很虚无缥缈的事，倒不如将全部的生命作为界限，也算是有始有终。</p>

沈秋庭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道：“走吧。”</p>

*</p>

冰原深处，一座不大的血池正在翻滚沸腾。</p>

鲜血在其中涌动不休，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p>

人迹罕至的血池边上忽然走来了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他在血池边上站了一会儿，取下了斗篷的帽子。</p>

纪明川的脸露了出来。</p>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翻腾不休的血池，慢慢抬了抬手。</p>

一块血玉制成的镇纸从满池鲜血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掌心里。</p>

失去了血玉的血池慢慢平静下来，池中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吸收了一样，慢慢消失，露出底下干涸的池床。</p>

纪明川看了一眼手上的血玉镇纸，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p>

这是最后一块了。</p>

纪明川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血池之上缓缓显出了身形。</p>

那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生得眉清目秀，却浑身上下都被阴气缭绕着，脸色也白得吓人，一看便知道是个鬼修。</p>

正是离开鬼镇之后的周晓芸。</p>

她慢慢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块跟纪明川方才拿走的东西一模一样的血玉镇纸。</p>

周晓芸缓缓收紧了手掌，血玉无声无息地在她的掌心中化为了齑粉。</p>

血玉化成的粉末在半空中散开，落在干涸的血池中，跟血池底下的泥水混成了一团。</p>

她拨弄了一下腕上系着的银铃，没有血色的唇勾起一个渗着凉意的笑。</p>

她很快就可以报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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