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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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是眼神怨毒已经气绝的菩提老祖。</p>

眼前是神情有些羞赧, 眼眸亮晶晶的，对着自己浅笑的小姑娘。</p>

晏琪看着周围的尸山血海，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p>

她怔怔地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小姑娘的脸颊，又看到自己手上满布着的鲜血, 晏琪神情一愣，缩回了手。</p>

她之前其实不打算去在乎小姑娘的来历。</p>

晏琪自负功法极高, 追随者众多。无论小姑娘是谁, 有什么因缘过往, 她觉得自己都有能力和实力去应对。</p>

这是属于魔王的自负：无论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小姑娘总逃不出自己的掌控。</p>

于是晏琪在明白自己喜欢小姑娘之后, 便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喜好套在了小姑娘身上，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喜爱更带着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恩。</p>

纵然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晏琪也没想到最坏的预感会成真，有人告诉她：小姑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p>

这意味着小姑娘会逃，会离开, 会到晏琪看不到、触碰不到的地方, 再也看不见。</p>

一想起这种可能, 晏琪便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攥住, 完全喘不过气来。</p>

晏琪垂下了眼。</p>

不可一世的魔王，刹那间收起了全部的戾气，看上去竟带着几分彷徨。</p>

小姑娘真的是沐灵啊！</p>

不是替身, 而是活生生的，回来找自己的沐灵。</p>

预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在这个世界上, 大概有且只有一个沐灵，能让自己为她一再破例，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喜爱了。</p>

然而她更宁愿她不是沐灵。</p>

自己和沐灵才重新相处了一年多便满心满眼都是她，而那段忘却的时光里，自己和沐灵相处了几十年……</p>

她忽然间便理解了自己之前的感受：当喜爱着的那个小姑娘再也看不到，是会疯的吧？</p>

自己在沐灵离开之前其实早就摸到了抵达功法巅峰的壁垒，但和沐灵相处的记忆太过珍贵，对沐灵的歆慕大于一切，所以一直压制着功法，不愿意以忘记最珍贵的记忆为代价，去抵达功法的巅峰。</p>

然而，沐灵却当着自己的面，被人一剑穿心……</p>

先前听旁人说起这些的时候，晏琪并没有什么感触，像是在听着旁人的故事，然而此时一旦代入小姑娘的脸，晏琪只觉心口一阵锥心刺骨的疼……</p>

若是小姑娘再逃呢？再去往自己无法抵达的地方……</p>

晏琪抿唇：她大抵明白自己成神的执念是怎么来的了。</p>

晏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翻涌着的晦暗的情绪，施咒去掉手上的鲜血，然后装作旁若无人一般牵起了沐灵的手。</p>

“回来就好！”晏琪垂下眼，听到自己低声开口，微微捏紧了沐灵的手。</p>

沐灵有些诧异，惊讶地看了晏琪一眼，她其实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证明自己就是沐灵的词藻，可是此时晏琪的态度让她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迷惑感——</p>

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吗？</p>

她到底有没有相信自己就是沐灵？</p>

沐灵忍不住偷偷去觑晏琪的神色。</p>

然而晏琪微微侧过了头，沐灵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只看到她削尖的下巴，轮廓完美的下颌线还有微微抿起的唇。</p>

沐灵并没有看到，晏琪低垂着的眼眸之中划过的那一丝幽暗疯狂。</p>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更没人注意到，一个裹在黑布之中的瘦弱魔修，脸色突然变得无比苍白，双眼发直，待到再恢复动作的时候，魔修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很多，望向晏琪的时候，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憎恨。</p>

＊</p>

这场进攻对魔域而言是一场大获全胜的战斗。</p>

魔域几乎俘获了全部菩提渡的弟子的消息宛若插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三界，至于菩提渡利用邪门方法修炼、踩着累累尸骨晋升的传闻被大部分人所忽视，毕竟在世人眼中，魔族更为臭名昭著，所谓的菩提渡修炼邪术的消息在他们心中应当是魔域故意抹黑菩提渡放出来的。</p>

“是背水一战的时候了！”</p>

强大如避世的菩提渡都被魔域一锅端了，魔域就像是悬挂在众人头顶上的一柄利刃，如今有了菩提渡这前车之鉴，轮到其余门派的时候还会远吗？</p>

唇亡齿寒，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些躲起来的仙门害怕被魔域一锅端，开始自发地组织仙界联盟。</p>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利益划分了，保命才是最上策，毕竟再拖下去最后只会被魔域各个击破。因而仙门也顾不得藏拙 ，有法宝的出法宝，有人的出人，凝成了一股绳，形成的规模比十五年前所谓的‘伏魔联盟’要大上好几倍……</p>

*</p>

而此时，不论外界如何纷纷扰扰，传闻中“生生撕裂了菩提老祖”的恐怖魔王，却一点也不符合魔王形象地陪着沐灵趴在床上看话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