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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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人仍杵着，炎热混合焦躁令他上头，提高音量解释：“转学做体检。”</p>

庄凡心迟钝数秒后反应过来，长长地舒一口气：“你早说啊。”他跑到顾拙言的面前，熟稔地拍一下人家的肩膀，“写作业去。”</p>

两个人并肩进屋，上楼梯时顾拙言低着头，自然而然地看见庄凡心穿着他送的球鞋，忍不住想，庄凡心还挺关心他，是因为这双鞋吗？</p>

顾拙言打一杆直球：“我如果真生病呢？”</p>

庄凡心立刻回答：“那得治啊。”</p>

“废话，我不知道得治？”顾拙言强调，“我是说你。”</p>

庄凡心想了想：“我陪你剃光头。”</p>

这是默认癌症、化疗、脱发三位一体，顾拙言再没什么想问，到二楼一拐，见顾宝言在客厅看电视，他的相机扔在沙发上。</p>

偏厅洒着大片阳光，顾拙言和庄凡心去那儿写作业，卷子铺好，庄凡心忽然一精神，问：“你刚才说转学体检，那你转到哪个学校？”</p>

顾拙言回答：“天际中学。”</p>

“天际中学？我就是天中的！”庄凡心没想到如此巧合，毕竟天中很难进，何况是跨省转学，“那你是文科还是理科？”</p>

顾拙言说：“理科。”</p>

庄凡心笑起来：“我也是理科！”</p>

顾拙言矜持地“嗯”一声，眼光落在卷头的标题处——高二年级上学期暑期巩固卷。开学升高二，才提前修完上学期，他在原来的学校已经修完了高中课程。</p>

他问：“讲什么？”</p>

庄凡心的心绪仍未平复，好奇道：“那你去哪个班？”</p>

“还没定。”顾拙言说，“后天去学校考试。”</p>

大概等于入学前的分班考试，庄凡心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觉得太有缘分了，忍不住说：“确定班级以后告诉我一声，好吗？”</p>

顾拙言答应，开始讲题，这些题比不得培优班的难度，稍一点拨庄凡心便能解出来。等待庄凡心写好的空隙中，顾拙言喝口水，垂眸将庄凡心伏案的侧脸框入视野。</p>

分外安静，配着一头卷毛好像个假人。</p>

假人不太好听，像他妹玩儿的那种洋娃娃。</p>

洋娃娃实在是酸，他移开目光，又喝了几口水。</p>

喉咙一阵滋润，嗓音也变得清亮些、温柔些，顾拙言将目光移回来，问：“庄凡心，你在几班？”</p>

庄凡心答：“理科三班。”</p>

他没抬头：“班主任是化学老师，我们班的人都很好，就是特别缺乏奋斗精神。就拿男生说吧，其他班男生经常相约比赛打球啊，游泳啊，我们班男生只喜欢泡咖啡厅，喝饮料吃蛋糕，今天下午就在咖啡厅聚众学习呢。”</p>

嘟嘟囔囔好长一串，顾拙言听完笑问：“你怎么没去？”</p>

庄凡心洁身自好般：“我不是想找你学习嘛。”</p>

这比陪着剃光头顺耳多了，顾拙言继续讲题时也仔细些。时间卡得很准，庄凡心完成后便匆匆离开，去小路口和齐楠交接。</p>

顾拙言拿上相机回房间充电，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p>

他靠着床头翻看相机，前几张各种虚影过曝，不用猜也知道是顾宝言干的，等顾宝言出现在照片中，他猜测是庄凡心掌镜。</p>

一张张翻过，最后一张德牧站着榕树下，如盖的绿荫透着点点光斑。顾拙言将这一张导入手机设成背景，顺便设置一个闹钟，后天早上八点半他要去天中参加考试。</p>

顾拙言点开通讯录，“爸”，拨打出去。</p>

这是来榕城后，他打回家的第一通电话，在没开灯的、漆黑的房间里。四五声后顾士伯接通，平静但迟疑，似乎没料到顾拙言会打给他。</p>

几秒钟后，顾士伯的声音传来：“拙言，在你姥爷那儿怎么样？”</p>

顾拙言答非所问：“今天做了入学体检。”</p>

顾士伯说：“转学的事儿已经打好招呼，只要你不再胡闹，在那边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p>

房间安静，每个字都听得特清楚，比如“胡闹”二字。</p>

顾拙言憋在胸口的一团气不断上涌，忍耐这些天，此时此刻想要发泄出来。他不是自愿来榕城的，是公开出柜闹得轰动全校后，和顾士伯与薛曼姿吵得翻天覆然后被送来了榕城。</p>

顾士伯叫他别胡闹，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别搞同性恋。</p>

可惜已经晚了，从转学、离家，顾拙言每时每刻都不痛快，他恨不得马上搞一个给顾士伯瞧瞧，气死顾士伯！然后他遇见了庄凡心，成为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p>

他们认识不到十天，顾拙言教庄凡心弹吉他、陪庄凡心输液、带着打游戏、讲题种种……他根本没有那种好性格，不知不觉地主动靠近，其实是潜意识中迫不及待地想发展一段亲密关系，以此报复顾士伯和薛曼姿罢了。</p>

说通俗点，不让他搞同性恋，他偏偏要勾搭一个。</p>

恰好他遇见庄凡心，庄凡心人长得好看，性格好，会画画爱学习，完全称得上优秀，那确实也比较吸引他这种年轻没感情经验的同龄gay……</p>

顾拙言深吸一口气，问：“真的？”</p>

“真的。”顾士伯说，“只要你老实待着，一切要求我来安排。”</p>

顾拙言道：“安排我进理科三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