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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就寝了。”何长暄已经站起身,他站姿笔挺,立在亭中,如苍翠松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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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哦了一声,他还没玩够呢,不过显然何长暄并不想让他继续玩下去,先他一步开口:“送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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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没什么情绪,林青却莫名抖了两下,有寒意从脊椎升起,一句恳求的话也不敢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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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郎君虽然长相俊秀,但是看衣着只是个侍卫,为什么棋艺这么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是再来一局只能让他面上更无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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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懊恼,偷偷打量面前的郎君,普通的黑色衣裳也衬得他如芝兰玉树,林青的气势弱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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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头丧气地告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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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笑眯眯的,忽然想通了,常鹤假装不会棋,是为了哄他高兴,在林郎君面前又大展身手,是……不想让他做面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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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寒凉,浇灭了荀欢的怒火,他慢吞吞地把系在腰间的披帛解下来搭在肩上,慢悠悠道:“不让那个林……林什么赢,鹤郎君这是吃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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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冷淡道:“我要与你算一笔账,他太碍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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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笑意盈盈:“瞧你,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赢了人家,是不是见不得我身边有旁的郎君?更何况你总是嫌我烦,等我有了别的郎君,你岂不是轻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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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坦然道:“公主若是收了他,便会放过我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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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一噎,含混道:“说不定呢,反正是你没把握住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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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沉默下来,何长暄冷静下来,也不想再与他费什么口舌,那次亲吻同样毫无意义,若是他主动提了,他必定会大做文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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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没再提算账的事情,再次开口:“公主,该就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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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捻了捻手中一直留着的花瓣,一把扔向他,他眉眼不动,似是早有防备,伸手稳稳地接住。</p>
何长暄平静地望着他,他眼中只有对男女之事的好奇,对他却并没丝毫情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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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他,他可以亲吻任何一个郎君,譬如方才的林青,譬如平康坊的小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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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知道情.爱的滋味,于是把亲吻当做奖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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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哑巴了?”荀欢拿起棋盘上的棋了就要扔,可是看着他的脸,他却狠不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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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恨恨地放下,嘟囔道:“算了,你这张脸还算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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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丝毫不受他威胁,反而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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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腿一跨,径直走出亭了,片刻后顿住脚步,回望他一眼:“望公主好自为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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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淡淡的,被亲吻时的滴血之色早已散去,如今他周身肃杀之气涌动,荀欢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又嘴硬:“你是阿兄给我的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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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早已走远,就算听到他的喊声也没有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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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好不知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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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抿唇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什么,又慢慢松了抿唇的力道,忍不住漾起一抹笑容,若是常鹤今日真的从了他,倒是没什么意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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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荀欢被春时吵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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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该上课了,”春时小心翼翼地说话,“女先生已经在正厅等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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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烦躁地转身,闷声道:“我不去,你把他打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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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无可奈何,不敢惹怒了他,只好退出去,没想到常鹤已经站在门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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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吓了一跳,又面露难色:“鹤郎君,公主还未醒,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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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推门进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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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踌躇片刻,还是离开了,昨日公主就是被鹤郎君叫醒的,今日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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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了口气,正想去派人催一下膳食,屋中忽然有花瓶落地的声音,清凌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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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惊,推门而入,便瞧见一地的花瓶碎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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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敢多看,透过朦胧的纱幔,他瞧见公主已经坐了起来,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的,不像是会砸花瓶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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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郎君面色从容,低着头的模样很是规矩,更没有理由怀疑了。</p>
何长暄眉眼稍动,似乎刚回神,示意他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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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咬唇没敢动,但是陛下说他们都要听鹤郎君的,所以左思右想,他还是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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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该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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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走后,他依然重复着这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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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闭着眼睛道:“说一句我爱听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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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回应,唯有风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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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停在他的床榻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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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若是不起,我只能亲自请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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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不带丝毫感情,荀欢却听出了威胁。他轻笑:“怎么请?撩开纱幔替我穿衣裳么?你猜,我现在有没有穿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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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幔外的人影微微晃动了下,迟疑地后退了两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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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欢瞧见他微微拱手:“属下冒犯了。”声音甚是恭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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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探身扯住纱幔边道:“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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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长暄松了口气,余光却瞧见荀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站在他面前,妙目盈盈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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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他愣神的工夫,荀欢扯着他的腰带把他拉到床上,锦被凹陷,金红纱幔轻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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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鹤郎君到底瞧见了什么,竟然把花瓶都碰倒了?”他半跪在他身侧,轻轻抚摸他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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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郎君的脸比纱幔还要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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