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民国深闺成物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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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大学内, 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进入教室，不一会，老师的讲课声就响起来了，竟然一点空闲都不给。</p>

这是北城最好的大学, 也是目前全国最高级的学府。</p>

李英琦走在校道上, 三几下功夫就收到好几个学生的亲切问候，心情舒畅的很——在这些年轻学生面前, 留学回来的“李老师”就是要比别的老师更厉害, 于是学生们的态度越发毕恭毕敬…</p>

这些举动，无疑讨好了李英琦。</p>

他摆摆手, 让其中一个学生上前, 有耐心地问：“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吗？”</p>

学生们面面相觑, 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样。李英琦权当他们脸皮薄，大气地鼓励了一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有问题就得放下姿态请教老师。我们在外头留学的时候也是如此, 抛弃所谓的自尊，硬着头皮去问日本老师, 这样才能学到知识。”</p>

都这样说了，那不问好像就挺不是道理的。</p>

其中一个学生拿出他们刚刚在讨论的书, 将一道数学题指给李英琦看。“这是我从别处得来的习题, 正在和同学讨论要如何去做。”</p>

李英琦定睛一看，默念出声：“设有3两重的子弹以每秒5丈的速度摄入一质量为4觔的木板并穿出，穿出木板时子弹速度为1/3丈一百忽, 木板的速度为1/5丈每秒，设子弹在木板内无阻力，可摄入内能若干？”</p>

…啊…</p>

竟然是物理吗？</p>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学生，正用期待的星星眼看着他, 像是坚信他能解出来似的。</p>

但是…说实话天地良心，他在日本那么久，从来没接触过数理化这些知识，因为带他们的日本人认为：只有日本当地人才有脑子学好数理化，就是不让他们这些留学生报考。</p>

于是就陷入了现在这种尴尬局面——他只懂国文地理历史，却对这道物理题摸不着头脑。</p>

正当李英琦被困在此处，进退两难的时候，一道清澈女声响起，如同命运般救了场：“你们在干什么呀？”</p>

“黄老师。”李英琦如释重负，赶紧招手让对方过来。黄澄澄是上过实践女校的，这种物理题于她应该不是问题：“我们正在看一道外地传来的物理题，有趣得很。刚好我先不解答，让你也看一看。”</p>

黄澄澄凑上前一看，发现是一道物理题，看起来应该就是现代高中的水平。</p>

如果换做现代，她坐在考场上苦思或许能想得出来，不过…她不懂文言文啊！摄入若干是什么意思，是摄入多少枚子弹吗？一丈是多少，4觔、3两又是多重？而且最后怎么又跟子弹数有关？</p>

如果问这些文言文是什么意思又会很奇怪，等下被有心人发现她内里换了壳子，当成妖怪就不好了。</p>

想得越多，她面上就越纠结，看在学生们的眼里就以为黄澄澄是不懂这道物理题。</p>

不过也是，女生少有学习数理化的，这也在学生们的意料之中，并不算很失望。于是他们转而跟李英琦说：“李老师，可以解答了！”</p>

“嗯，这道题…”</p>

这下李英琦是真的骑虎难下了，他没想到黄澄澄居然不懂这道题，早知道刚刚就不要装逼说自己先不说，让黄澄澄先说答案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p>

不过李英琦也算是个七窍玲珑的货色，没一会他就想到了很好的开脱办法。只见他忽然变了脸色，沉着脸说：“不过你们怎么在课下研究物理题，文化类的知识都专研透了吗？”</p>

学生们不明白老师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生气，面面相觑。</p>

拿试题来的学生叫明航，看起来像是学生头头，也是第一个出声解释的人：“我们学校物理方面一直比较薄弱，平日里也经常被教会学校的洋学生嘲弄，我这几天深思了一下，觉得要学好洋人的优势数理化，才能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洋人碾压得落花流水。”</p>

说到国家强大的话题，黄澄澄就有话说了，“国家强大，靠的是人心强大，而不是数理化。”</p>

“老师何解？”这话颠覆了明航的认知，赶紧出言寻求解答。</p>

黄澄澄做作的咳嗽了一声，背出某伟人的名言：“一个民族，要想生存，要想发展，就要有自立、自主、自强的精神，不能甘受命运的摆布，不能任凭强者的欺凌。”</p>

这话太有哲理了，听的明航等人都愣住了，没反应过来。</p>

她继续说：“所以，想要强国，要先壮人心，由己及人。”</p>

明航点点头，继续追问：“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学习数理化，而是学好文化科，强健好自己的精神，再去引导没有灵魂的国人，这样才能让国家富强吗？”</p>

“正是这个道理。”</p>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p>

两句话同时响起，将黄澄澄等人的对话打断了。众人往怒斥的女生望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低叉旗袍，外裹着呢子大衣的漂亮女性，正拧着眉头看向这里，也不知道站在那处多久了。</p>

哪怕换了一身衣服，李英琦也能认出，这就是他的前未婚妻呈书。</p>

不过这里学生那么多，又是在学校，他不能再像餐厅一样摆着脸色批判对方，只能沉着脸说：“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p>

呈书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学生这边，重复黄澄澄刚刚说的话：“只需要强健精神，不需要学习数理化？”</p>

“对…”不知道为什么，黄澄澄面对这个模样的呈书，有点气弱的感觉，就好像学生遇到了老师一样。</p>

不过这个呈书怎么换了个模样？是在餐厅受了刺激吗？</p>

她悄悄低头打量着呈书的打扮，时髦的英式女高跟鞋还有高叉旗袍将呈书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投放是未处理的直发，整理地披散在肩头，呢子大衣上还隐隐散发着名贵香水的味道。</p>

也不知道这个打扮，会不会迷了李英琦的眼。</p>

她朝隔壁人望去，见男人没什么反应，才松了一口气。</p>

不过李英琦哪是没什么反应，他乍一眼就被这全新模样的呈书给惊艳了，但只要想到，呈书是因为他改头换面，又不要脸皮地追到学校来，就气得啥惊艳感觉都抛掷脑后了，只想把这无知的裹脚女人拉走。</p>

“学生们精神强健了，人民们都学会了文化，做得了长篇作文，然后呢？”呈书继续追问，语气咄咄逼人。</p>

“想要上学麻烦考试申请入学，这里是走路的地方，是学生老师求知的地方，唯独不是你寻恩怨的处。”李英琦同样语气不善。</p>

学生们被这场变故吓坏了，不知这脸生的女性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此。</p>

呈书依然不理会李英琦，紧盯着黄澄澄的娇俏脸孔，问：“那我问你，精神强大了，然后呢？”</p>

“然后…？”黄澄澄傻眼了，某伟人好像也没说精神强大了然后干嘛呀，她胡乱掰扯了一个理由：“精神强大了才会产生爱国情绪，才会有动力让国家强大起来。现在的人民太麻木了，贵族只晓得好吃好喝，人民只想着赚钱养家，没人注意到，我们国家正在危难中…”</p>

呈书见黄澄澄即将开启她的奋昂发言模式，冷笑了一声，“按你的说法，岂不是精神强大了，武器装备甚至眼界却没跟上，这样的国家真的能强大吗？莫不是成了顶着最清醒的头脑却什么事都做不成的懦夫！”</p>

一语惊醒梦中人。</p>

明航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诡异的微妙感是什么——如果按黄老师说的，他现在应该已经算是有了爱国心，有了灵魂的人了，那么然后呢…</p>

然后当然是为了国家学习，抱着这股不灭的爱国精神投身国家建设中，譬如学习物理，保家卫国，例如学习数学，为国争光。</p>

这个陌生的女性是正确的。</p>

他看向刚刚还在发表精神论的黄老师，此时被噎得脸色涨红，却又没办法引经据典反驳面前这位女性。</p>

呈书继续说：“精神得有，数理化要学，谁不比谁高贵，我希望在这个学校，没有怀有这种知识偏见的人。”</p>

这下黄澄澄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不是反驳对方的理论，而是挑了个别的痛脚攻击：“你是谁啊！不过是个裹脚女人，你是用什么身份说出这些话的，别说数理化了，你汉字会写一个吗？”</p>

这番话听进在场众人的耳里，几乎全员目瞪口呆：讲出这番理论的女子，竟然是个不识字的深闺女子？</p>

不像啊…</p>

明航看向呈书洋气的装扮，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洋小姐，见识丰富的那种。</p>

这时北城大学校长扭着肥胖的身体，从另一条路上奔过来，还没站稳就喘着粗气说：“呈小姐，你怎么自己来了，我们还说要去接你了。”</p>

“今天起得早，就想先来踩踩点。”</p>

“自然的，自然的，毕竟以后要在这里任教，总是得先来看看环境啊，学生质量啊…欸你们已经聊上了，怎么样，这届学生素质如何？”说完，校长这才发现现场不仅有呈书和学生，还有两个刚从东京聘请回来的老师。</p>

还没来得及介绍三位老师互通姓名，黄澄澄就冷哼了一声，说：“任教？教什么，教刺绣吗？”</p>

这话□□味十足啊…校长看向呈书，不知道三人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好回答，因为呈书数理化三个科类都是大拿水平，可是因为她本人精力有限，只愿意选择一个科类任教。</p>

今天叫她过来，也是为了讨论选哪个科类的问题。而且听说呈书只有上午有空，想要来试教一下，下午要同雷德潍那群德国高官碰面，时间紧张得很。</p>

思来想去，校长决定无视黄澄澄的话，“呈老师，你看我们现在能先去上课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