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没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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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声音很嘈杂，除了尖锐的女声，朱珊还感觉车辆引擎盖被拍了两下，引得车身微微的震动。</p>

她视线一片漆黑，脑子也发懵，不过听觉倒是逐渐变得敏锐起来。</p>

她听见那个女声语调很快、很强硬的在质问：“凌律师，请问你为什么会替任兴延辩护？”</p>

“凌律师，请回答我的问题。”</p>

“凌律师，现在网上一片骂声，你作何感想？”</p>

“你避而不答，是不是因为羞愧？”</p>

朱珊虽然只是一个市电视台的一个小栏目里的一个还未转正的记者，但是也能分辨出外面这个记者的不专业。</p>

不像新闻工作者，更像炒作话题的私人工作室。</p>

甚至更像短视频平台上，拍摄吸引人眼球的个人记者号。</p>

朱珊以为凌霄是不屑于搭理她的，没想到他居然开口了。</p>

他语气清冷：“在我国，任何一个公民都有权请求法律帮助，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p>

女记者：“那如果他不是印日集团大公子，您还会选择替他辩护吗？”</p>

凌霄：“你的假设不成立。”</p>

女记者：“请问凌律师，你这场官司的诉讼费是多少？”</p>

凌霄声音已经充满不耐烦：“无可奉告。”</p>

说完，凌霄按了两下喇叭。</p>

女记者不依不饶：“请问他真的是无辜的吗？请问你替一个强奸犯脱罪，你良心过得去吗？你就不怕职业生涯断送，被这个社会唾弃吗？”</p>

“我再次强调，我的辩护，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凌霄语气低沉危险，“还有，注意你的措词，‘替他脱罪’四个字已经够你吃一场官司了。”</p>

凌霄这话并没有对她造成威胁，不过安静片刻，她又开始尖锐的提问。</p>

凌霄似乎已经不打算搭理她，只是又按了两下喇叭。</p>

女记者往里瞧了眼副驾驶座，虽然被衣服遮挡，但是从腿部能看出是一个女性，于是音量加大：“旁边这位女性同志，你同样作为女性，请问你对卓悦的遭遇没有同理心吗？你遮着面貌是因为觉得丢脸吗？你是不是也无法苟同这种替强奸犯辩护的律师？你......”</p>

朱珊当然知道这声声质问，是在问她。</p>

她小手伸出来，抓住头上的西装外套，想往下扯。</p>

忽地，她的手被抓住。</p>

她整个手完全被滚烫的手心包住，动弹不得。</p>

凌霄使了劲儿，朱珊甚至感觉手指被挤压的有些疼。</p>

“叭叭叭——”</p>

女记者的后话被凌霄连续的车辆喇叭声夹断。</p>

喇叭声一落，凌霄冰冷的声音传来：“任何人，对任兴延有任何怀疑或证据，可以去公安机关举报；任何人，对我有任何不满或质疑，可以去律协举报。”</p>

女记者：“我......”</p>

凌霄再次打断，语气凉飕飕：“我提醒你，非法拦截、扒乘机动车。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你将会面临警告或者二百元以下罚款，严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p>

女记者语气有些哆嗦，但是强装镇定：“为了、为了正义，就算被关几天，被罚款，我们、我们也不怕！”</p>

静默两秒，凌霄哂笑一声。</p>

这声笑，在炎热的夏季竟有些刺骨。</p>

凌霄：“你们这样去堵别人，可能是这个结果，但是在我这儿......”</p>

他战略性顿了顿，再出声时似乎周身空气都降了两度，那是来自于专业性的降维式打击：“你们阻拦我的车，在公共场所闹事，导致我身后的交通阻塞，严重影响公共场所秩序，并且对我进行恐吓，对我旁边这位女士进行骚扰，所以我将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寻衅滋事罪对你们......”</p>

他语调缓下来，似乎空气都凝结，等着他的后话。</p>

凌霄抬起左手轻点车窗外：“一，二，三，四......四个人啊？”</p>

？？？</p>

很多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比如现在，气氛是需要一层一层的烘托。</p>

朱珊被蒙着脑袋也切身体会到了。</p>

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都缄默，下意识已经被凌霄扯进一个极具压迫感的怪圈里。</p>

凌霄语气缓，像是在普法：“正好够人数。原来还是，聚！众！寻衅滋事罪啊。”</p>

拿捏人心这种事对见过众多刑犯，面临过大大小小无数官司的凌霄来说如运诸掌。</p>

他轻嗤一声：“那不是至少五年？”</p>

“......”</p>

凌霄收敛笑意，眉眼漆黑平视前方，声音像一把刀子：“我恪尽职守一点，十年也不是不可能。”</p>

车窗外嘟囔了几句。</p>

“凌律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是......”女记者的声音明显慌了，“是卓悦让我们来的，我们......”</p>

凌霄不想听，直道：“让开！！”</p>

朱珊感觉那些人应该是被震慑到了，因为车辆再次驶动，匀匀加速。</p>

凌霄的右手拿开后，朱珊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一片汗渍。</p>

她没动，还是陷在黑暗里。</p>

然后大概理清了思绪。</p>

上周，任兴延的案子进行三审，他被当庭宣布无罪，《社会热线》栏目组还做了关于那起强奸案的第三期节目。</p>

采访了任兴延，也采访了卓悦，还采访了专业的司法从业工作者。</p>

尽管已经宣判，但是任兴延和卓悦双方仍然在采访中各执一词。</p>

司法从业工作者从专业角度剖析了这起案件的审判。</p>

评论区还掀起了一阵对峙。</p>

朱珊从业这几个月，也见证了好几个新闻热点，来的快，去的也快。</p>

本想着这事应该也是如此，没想到卓悦还未放弃，居然不知从哪里找了不专业的，所谓的‘记者’来堵人，打算扩大舆论。</p>

过了好一会儿，车缓缓停下。</p>

朱珊心下一紧，小手抠了抠盖在头上的西装外套，布料不比她的衣料柔软，厚重又挺阔。</p>

凌霄抬手拉开外套，动作并不温柔。</p>

朱珊的头发被外套卷带着，连头上的发箍都滑落到额头的位置，发丝糊了一脸。</p>

她小脸被憋得绯红，视线看着天际有些怔愣。</p>

似乎还未从刚才发生的一切里缓和过来。</p>

凌霄以为她吓到了，毕竟她胆子小。</p>

他看着她垮塌到额头纱布上方的发箍，伸手还未靠近，朱珊身子立马往车门偏了偏。</p>

闪躲。</p>

朱珊：“我、自己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