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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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气得脸色涨红，指着道：“你敢跟我顶嘴？”林映月豁出去了。</p>

再不说几句，她不气死，娘亲也得给伤心哭死。</p>

于是挺直了腰板儿，正色道：“孙女若是有那一句说错了，祖母指出来，孙女改。”就不信，还能挑得出错了。</p>

林老太太的确挑不出错。</p>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即骂道：“你一个晚辈，跟祖母顶嘴还有理了？还要挑什么错？以下犯上、没有尊卑，就是大错特错！”</p>

李氏怕女儿挨骂，慌了，“映月，快给你祖母赔个不是。”</p>

林映月冷声，“行啊，那就去找祖父评评理！”</p>

祖父最是严厉古板，性子刚正。若是知道祖母在这儿骂孙女，骂儿媳，还咒儿媳去死，肯定要雷霆大怒的。毕竟，这事儿祖母不占理。</p>

林老太太一听孙女的话，就急了，气得跺脚，“我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甩手就往门外走，在外头骂道：“呸！不会下蛋的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世昭怎么会娶了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p>

一路骂骂咧咧走远了。</p>

林映月恨得直咬牙，却不能追上去骂。至于去找祖父告状，祖母固然有错，她这个孙女状告长辈，也不会落着好的，因而只能忍住了。</p>

再回头，又瞅见李氏在床上流泪不止，更是没法离开。</p>

林映月上前，劝道：“娘，别哭了。”</p>

丫头们也是劝，“太太，月子里头不能哭，将来要是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p>

李氏依旧垂泪不止，哽咽道：“我……，我真是林家的罪人。生了一个是女儿，两个是女儿，第三个还是女儿，怨不得老太太生气……”</p>

“娘！”林映月听了这话不喜，辩驳道：“女儿怎么了？女儿也是人啊！这世上，若是没有女的，哪来的孩子？祖母她自个儿也是女的啊。”</p>

李氏哽咽道：“可你祖母，却生下你爹，你三叔和五叔，整整三个儿子。”</p>

林映月撇了撇嘴，“那祖母也生了二姑、四姑和六姑三个女儿啊。娘你还年轻，就算我和二妹是女孩儿，将来还可以再生弟弟啊。”</p>

“是啊。”奶娘跟着劝道：“先开花后结果，常有的事。只要太太身子养好了，等老爷从北面做生意回来，夫妻恩爱，早晚会再生下小少爷的。”</p>

林映月转移话题，“娘，你看看三妹多可爱。”</p>

李氏果然被小女儿吸引了注意力，忍了忍眼泪，招手道：“快把姐儿抱过来，让我瞧瞧。可怜见的，刚落地就挨骂，也是一个不会投胎的。”</p>

奶娘把襁褓抱了过来。</p>

林映月上前，仔细的看了看新生的三妹。</p>

襁褓里的小女婴皮肤皱巴巴的，微微泛红，头发也是稀稀疏疏，看着特别瘦弱。因为哭了好一阵，哭累了，声音变得细细的，倒像是一只小猫在叫唤，真是好不可怜。</p>

“我可怜的儿。”李氏瞧了，忍不住又要落泪。</p>

林映月见状劝道：“娘，你才生产完虚弱的很，先好生歇着，别多想了。”怕她继续伤心下去，吩咐奶娘，“你先去把三妹抱走奶饱了，睡一会儿。”</p>

“好。”奶娘抱着襁褓去了暖阁。</p>

李氏看着年幼早慧的大女儿，又是熨帖，又是心酸，“映月，还好你懂事体贴，多少能帮衬娘几分，宽解几句。否则的话，娘真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了。”</p>

林映月拿了手帕，给她擦泪，“娘，有些话听听就当耳边风，别往心里去。眼下爹还没回来，你便是哭出一缸子眼泪，也是没用，还白白糟蹋自个儿的身体。”</p>

“我知道。”李氏哽咽道。</p>

“睡罢。”林映月上前掖了掖被子，放下床帐，“你好生歇着，我去隔壁看看三妹，再瞧瞧二妹，然后便去睡觉。若是有事，叫我，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p>

“嗯。”李氏生产的时候并不顺利，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眼下也的确累了。没力气多想婆婆的恶毒言语，精神一松，就昏昏然睡了过去。</p>

林映月亦有些累了，去暖阁看了看三妹，见她无事，于是上了床。她平躺着，看着绣着玉兰花的床帐走神。</p>

想起刚才李氏夸她年幼懂事，不由微微一笑。并不是她真的有多早慧，而是她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而并非真的六岁小姑娘。</p>

十年前，那个冬天落水的林映月已经死了。</p>

林映月轻轻叹了口气。</p>

十年，她竟然在林家呆了十年了。</p>

从一开始的不接受，不愿意，到后来的渐渐习惯，习惯娘亲李氏的温柔懦弱，二妹的秀气体贴，不知不觉成了林家的一份子。</p>

林映月微笑，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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